穆川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瞄了一眼。
    可惜的是，视线全被屏风阻挡了，除非他肯抛下七弦琴，贴在屏风背面，透过镂空的部位看。
    但这没什么必要。
    虽然穆川也很好奇，方良的作品是什么样子，能让他得到那端亲王赵睿的青睐。但看不看其实也区别不大，毕竟结果已经注定。
    “哈哈，不错，听说那白耳兵，为当年的蜀王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现在能重新得见其武器和甲胄，让我们后辈瞻仰到前辈荣光，诸位功不可没啊！”
    赵睿发出欣喜的笑声。
    似乎他对于这一份礼物，很满意。
    旁边不少人，都对视一眼，将赵睿的表现记在了心里。
    端亲王好古代军史，这谁都知道。
    但没想到的是，一个对于古代兵种的还原，都能让他这么开心。
    刚才有不少人都来献礼了，有的还献的是奇珍异宝，可也没见这端亲王这么高兴啊？
    “王爷谬赞了，王朝之稳定，在于强军，白耳兵的荣耀，其实就是军人保家卫国的荣耀。
    能通过自己的手将这般荣耀重现，我等与有荣焉。”
    方良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立刻在厅中回响。
    “好，说得好！”赵睿赞赏地看了看方良，停顿了一下后，他却又叹了口气，“可惜啊，现在我们大炎朝，就是缺乏这等强军。”
    “王爷何出此言？我大炎朝军力强盛，天下知名，怎会没有强军呢？”旁边一个教授出声道。
    其他人也有不少都发出疑惑的表情。
    “我大炎是虎，可一虎难敌群狼啊！”
    赵睿叹了口气，“就像去年，金人南下，与我朝在河北激战，金人的铁浮图大发神威，在两翼拐子马的掩护下，将我军杀得连番大败。
    不得已之下，还是陛下下令，出动了神武军，才将来犯的金寇给杀回去。”
    “王爷，敢问那铁浮图是何物？我朝的大军竟然敌不过？”有人问。
    大炎朝地域辽阔，四川处于西南方位，因此对东北那边战事的一些细节不了解很正常。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第一次听说“铁浮图”这个词。
    “铁浮图，是金朝的重装骑兵。”
    答话的，倒不是赵睿。
    不过听到是这个人插话，其他人倒不觉得突兀。
    只因此人乃是兵室的一位杨大学士。
    作为兵室之人，专门研究军事和兵法，这铁浮图是什么当然难不住他们。
    “浮图，即是塔，铁浮图即是铁塔。
    铁浮图，人马皆被重甲，防御极强，发起冲锋的时候，更是所向披靡，如同一座铁塔一样难以撼动。
    金人的铁浮图，曾经击败过不少强军，就连当年强盛的辽国，也被金人的铁浮图冲击得势微。”
    那大学士继续介绍。
    “杨大学士所言无误。”赵睿点头道，“尤其河北多平原，更适宜骑兵驰骋，金人又是从小生活在马背上，骑术极好，能轻松驾驭这种铁塔重骑兵。”
    “王爷，对付骑兵，无非是用长枪，倘若白耳兵复生，定能对付铁浮图！”
    制作出长枪的锻坊学士，很有自信地说着。
    “诸位制作的白耳兵装备我会带回去，用作参考。若是能研究出克制铁浮图的办法，诸位都是大功一件。”赵睿笑了笑。
    他此话一出，锻坊和甲间的这四件礼物，虽然还是那个礼物，但分量立刻提高了很多。
    作为这四件白耳兵装备的制作者，四人都是一副倍加荣耀的模样。
    他们当然希望能趁这个时候再与九王爷亲近几句，可惜后面的人已经涌了过来，只好做罢。
    献完礼之后，这次的宴会就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继《鹿鸣》之后，穆川又弹奏了几首琴曲。
    见这时到了离场的时候，他换了一首热烈一点的曲子。
    背景演奏，必须要切合现场的气氛。
    离场的时候，用热烈点的曲子，是为了营造出宾主尽欢的气氛。
    众人依依不舍地陆续离开。
    “王爷，我们还准备了一件特别的礼物，今晚就请住在院里如何？”
    等到赵睿也打算离去的时候，项钟凑过来，压低了声音。
    “特别的礼物？”赵睿眼神闪烁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好，就听你们安排吧。”
    随着诸位大佬的离去，穆川将手底下这首曲子弹完就停了。
    他缓缓走出屏风，看了看厅里的情况。
    到处都是在收拾现场的人。
    撤舞台的，打扫地面的，搬桌子的，还有几个似乎是赵睿手底下的侍卫，正在收拾礼物带走。
    穆川看了一眼。
    这次武院送的礼物还真挺多的，堆积了一地，几个侍卫正在搬运。
    他们搬运得很小心，似乎是担心搬运的过程中弄坏了惹来王爷责罚。
    穆川的目光扫过那里的时候，忽然整个人一滞。
    “我做的仪仗甲怎么会在这里？”
    锻坊和甲间送的四件礼物，长枪、盾牌、两套甲，放在一起，两个侍卫正在将两套甲分别抱起来，准备运走。
    而其中那套仪仗甲，竟然是穆川自己做的那件。
    “我做的甲不是被打退回来，被我放在了署里，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
    穆川惊疑不定，快步地走过去。
    “干什么？”
    两个侍卫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他。
    其他几个侍卫的目光也注视了过来，不过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穆川的脸色已经变了。
    清楚地看到侍卫怀里抱着的那甲后，他的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
    这套仪仗甲，远看跟他做的一样，可在近前看，还是能从细节处看出一些区别。
    他很确信，并不是他做的那套。
    可为什么，方良献的甲，跟他做得竟然近乎一模一样？
    眼看侍卫的神色愈发不对，为了避免麻烦，穆川退开了几步，强笑着解释道，“没什么，这甲做得挺漂亮，我过来看一眼。”
    听到这话，侍卫们这才继续各干各的，那抱着仪仗甲的侍卫更是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甲，笑了一下：“你眼光不错，这套甲做得确实挺漂亮，比皇宫里御林军穿的都要好看。”
    “呵呵，是……你们忙，我该走了。”穆川再强笑一声，走出了宴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