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其它的记者,面对擦鞋匠这样嘴严,又无关紧要的角色,可能早就已经放弃,不浪费这个时间了。
但是罗曼的性格却十分的执拗。
越难开口的人,她越认为有料。
“我会去找道格的。”罗曼说完,就离开了警察局。
不过,走出警察局,沐浴在阳光下的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道格。
而是像是对待道格一样对待擦鞋匠,打算从擦鞋匠的身边人下手。
擦鞋匠虽然每天接触的人很多,但是人际关系却很简单。
开掉他的报社,根本就不记得他们曾经雇佣过这样一个人。
对于报社来说,想当报童的鬼又都是,一个薪水比一个还低。
他们根本不需要记住谁曾经来这里当过报童,只要选价格最低的就行。
至于擦鞋,连雇主都没有,就更没有人记得了。
除了道格之外,或许在他擦鞋的时候,还会记得他的。只有那些几乎每天像是上班签到一样来勒索他的警察了吧。
那些警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最近会感叹一下,那个好欺负的鬼没了。
工作上几乎没有任何人际关系,擦鞋匠的人际关系,就集中在了家庭上。
而他的家庭成分也很简单。
父亲不知所踪,甚至不知道是谁。有的只是母亲和几个年纪更的弟弟妹妹。
“您是拉克的母亲么?”一身干净衣服的罗曼,在贫民窟的诧异目光下,来到了擦鞋匠的家,问道门口正在洗衣服的女人。
“我……是……您是?”擦鞋匠的母亲,试探性的问道。
“我是一名记者。”罗曼客气的说道。
她从包里掏出几粒糖果,分给擦鞋匠母亲身边的孩子们。
孩子们叽叽喳喳兴高采烈的将糖果塞进嘴里,甚至连包装纸都没有剥掉。
“剥掉糖纸再吃。”她提醒道。
当她提醒完,孩子们才一个个从嘴里掏出沾满了口水的糖果,将包装纸剥了下来。
不过,他们剥完糖纸,却没有将糖纸扔掉,而是心翼翼地舔着糖纸上残留的一点点甜味。
罗曼看到这里,不知不觉鼻头一酸。
不过,她的行为换来了擦鞋匠母亲的好感。她从秋季冰凉的水中,抽出像是胡萝卜一样粗壮发红的手,在脏兮兮的衣服上随意擦了两下,面向罗曼说道,“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一下有关于道格克莱登的事情。”
“道格克莱登?”擦鞋匠母亲擦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说完,就又把手深入到冷水里,将里面有钱人家的衣服捞出来,在搓衣板上继续搓了起来。
她这样反常的举动,更让罗曼在意了。
如果说擦鞋匠的守口如**,可以用个人性格来说。
但是她母亲无论如何,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贫穷妇人,她又有什么秘密要保存呢?
“您跟我说吧,我向您保证,我在未经您允许的情况下,不会和任何一个人说。”罗曼保证道。
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尊称称呼的擦鞋匠母亲,摇了摇头,望了那些舔着糖果的孩子们一眼说道,“不了,我要为我孩子的未来着想。”
“是道格克莱登用您的孩子来威胁您,不让您说话么?”罗曼追问道。
这些天以来,从各个方面来看,道格都像是一个完人。
完人不是不好,但是罗曼却不喜欢完人。
此刻,仿佛见到了一丝完人破裂曙光的她,仿佛猫儿闻了樟脑草一般,来劲儿了起来。
“没有,你不要瞎说。”擦鞋匠母亲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她开始喊道,“出去!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我……我没有恶意……”罗曼连忙解释道。
“我不管你有没有恶意。你走!”擦鞋匠的母亲大声说道。
擦鞋匠的母亲,虽然只是一个贫穷的妇人,但是她却并不蠢笨。
自从那天与道格达成协议,她就明白了道格老爷的追求。
道格老爷追求的名!
而一个莫名其妙的记者,前来自己住的地方找自己。
说自己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和别人说,这样的人可信么?
当!然!不!可!信!
拉克送了一年多报纸,也挺不少人讲过报纸上的事儿。
报纸上的报道的情况不管怎样,反正能看出记者都是混蛋!
各种混蛋记者,用各种手段搜集证据,将别人搞的家破人亡,追求的仅仅只是什么莫须有的真相!
以前擦鞋匠的母亲,听儿子说报道的时候,只是听个乐,当做是繁重工作之余的消遣。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记者产生交集。
而现在,记者主动找上门了,她却不想因为几句话,就毁掉孩子们的未来!
擦鞋匠一家居住的地方,虽然只是贫民窟,但却是以爱尔兰人为主的贫民窟。
爱尔兰人虽然贫穷,但是却团结。
听到擦鞋匠的母亲大声叫喊让人滚出去,街坊邻居只要在家的,都拿着合手的棍棒石块,向这边汇集过来,想要赶走不速之客。
罗曼看到这样的情况,知道采访不可能再进行下去了。
她递给擦鞋匠的母亲一张名片,忽然又想起她可能并不识字,于是说道,“我叫罗曼,我在纽黑文日报社上班。如果您有话想说了,可以去纽黑文日报社找我!”
说完,她就快速的离开了这片贫民区。
贫民们几乎一无所有,也因此无所畏惧,他们会做出什么,罗曼可不确定。
“拉格!你快从你们总去玩的那条路去印染厂,告诉道格老爷,有坏蛋女记者来找我妈妈了!快去!”
擦鞋匠的妈妈,唤来除了拉克之外,年龄最大,也最机灵的孩子说道。
刚刚还眉开眼笑,舔着糖球的拉格,见到妈妈严肃的表情,也同样严肃的应道,“是!妈妈!”
说完,便钻进了成年人无法通过的贫民窟破乱建筑的空隙。从那里的路,尽快赶往在贫民窟马路对面的克莱登印染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