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婵一路忽悠着:“这孩子可不能怠慢啊,雍王殿下子嗣单薄,就算是个私生子,那也是矜贵着呢。”
“这……”
李逯是信了几分,但是就算是雍王的人来了,他也不敢轻易放人啊。
但是他又不敢得罪人,就苦了脸道:“并非是下官信不过姑娘,只是事关重大,姑娘可否让雍王殿下亲自过来?”
“你这实心眼的,这事是能见得人的吗?殿下怎么可能会亲自来处理这种小事。”明婵斜了眼看他,道,“你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吗?”
她忽悠:
“只要你帮了殿下这一次,殿下这个把柄便存在了你手上。不说别的,到时候你有事相求,殿下怎么着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李逯心动了动,就被她带偏了。
终于,明婵看到了在一个最大的牢房里,孟父孟母,二十多口人都在这里头了。
所有人看见明婵都是惊了惊,然而还是聪明的不曾说话。
火光照映着,将牢里人的惨状照了个清楚。
“把那孩子放出来吧。”明婵看了李逯一眼,道,“再将孟忠振带出来,殿下交代了我几句话要带给他。”
几番话下来,李逯已经被说动了差不多,也没多想,就直接让人将孟忠提了出来了。单独放到了一个单间里,请了明婵过去说话。
这单独的这间,算是干净的了。
孟老头伤得很重,蓬头垢面的,老迈的脸上褶子叠在了一声,面色枯黄瘦的只剩一个骨架了。一只眼睛已经瞎了,头发更是白了半边,身上都是鞭伤,还有烧焦的味道。
他腿断了一条,已经站不住,就被狱卒扶着靠在了木板搭着的床上。
床上没有被褥也没有稻草,只有光秃秃的一个板子。
孟老头奄奄一息地靠在那里,嘴里还在喘着气,努力睁着眼睛看着明婵,只是那眼瞳变得浑浊的很。
“父亲。”明婵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这幅样子,不忍道,“我没什么本事,现在只能带浮儿走。您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根据圣旨,他们明日午时便都要被腰斩了。
虞家当年被抄家的时候,明婵才九岁,一朝没了爹娘,乳娘和丫鬟也没了,失去了大将军嫡幼女的身份,也没了作天作地的资本。
是孟家救了她,将她从死人堆里带出来养着她,孟夫人温柔的为她梳头,找了先生重新教她习字。
这个老头儿严厉的很,动不动就要叫她站桩子,习武。
现在,他们却变成了这样,而她只能将他们的小儿子带出去。
心里头堵的慌。
孟老头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他努力的睁着眼看着明婵,嗓子里还发出诡异的嗬嗬声,他说:“城外,山鬼庙,神像底……”
明婵凑近了些,终于将话听清了。
“带着兵符……去漳州……”
“我知道了父亲。”
明婵点头,漳州那不是燕王的地盘吗。正好啊,外头都在传当今陛下暴戾恣睢,不配为君。燕王贤明,乃是当世明君。
孟忠振的脸上就流了两行老泪,拉着明婵的手,喉间嗬嗬两声:“是我……孟家对不起你……”
当年若不是他的一己私心,虞家也不会被抄家灭门,这些年这件事情埋在他心底捂的死死的,每每想到都觉得愧疚难安。
明婵没听清他再讲什么,就凑了耳朵过去。
孟老头就提了气,又说了一遍:“都怪……嗬嗬我,昧天嗬嗬良……便……是死了。”
“每天骂两遍……陛下死了?”明婵努力解码。
他是说,昧天良,便是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孟老头看着她憨憨的样子,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叮嘱:“嗬嗬……交了兵符,给燕王,嗬嗬不要报仇!”
当今那个暴君,果真就如当年国师所说,是个煞星。他不是人,就是个魔鬼。斗不过他的,远远避开,保存孟家血脉要紧。
“把兵符交给燕王,务必要报仇?”明婵眸色坚定的攥紧他的手,道,“父亲放心,等将浮儿救出去,拿了兵符,去了漳州韬光养晦些时日。有朝一日,我定和浮儿一块,带兵杀回京城的!”
姬家那群王八蛋皇帝,一个比一个昏庸。她早就想劝孟老头造反了,可惜这老骨头是个死脑筋,一个劲认定赵王是明主。
却不料,明婵这话方才说完。孟老头就眼睛瞪得更大了,拉着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婵用帕子温柔的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不忍的道:“您也不必如此感动,虽然我不是您亲生的,却是一直将您当成亲生父亲的。”
第3章 童谣
孟老头看着她,嗓子彻底哑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婵叹息一声,就要说两句安抚的话,却在这时候,外头传来小吏的惊呼声。
“大人大人,这孩子好像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明婵一惊。
外头,接着传来李逯大惊的怒喝:“不行了,什么不行了,不过是个风寒,还不快去传大夫!”
孟浮是这个老头的小儿子,才八岁,是老头一个十八岁的小妾生的。
明婵刚到孟家的时候,这孩子才出生没多久。当时看到这孩子,她还以为是孟大哥的儿子,结果想不到居然是孟老头的。
她当时还在想,孟老头不愧是大周威名赫赫的大将军,身体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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