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当年,裴卿卿喉间一片苦涩。
以前,她不懂他为什么会那么龌龊,连自己的学生都狠得下心去算计、玷污,可现在想想,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她踩过了届。
她心中自是月朗风清,毫无杂念,可在他那里,或许早就将她当做他的女人,他对她的耐心和馈赠,从不是对学生,而是男人对女人。
“可用我帮你?”陆淮安将裴卿卿眼里的恨意看的分明,注视着她问了一句。
“不必,”裴卿卿拒绝,顿顿,眼神清冷的看着他又道,“设计庞国公府被抄家,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那可以告诉我,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吗?是斩草除根,还是只针对庞国公夫妇?”
裴卿卿挑眉,“自然是只针对罪魁祸首。”
“嗯。”陆淮安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欣赏,这么多年,不管她面临再险恶的人事,都不曾移了心性。
“对了,我听人说庞家其他人都在流放的路上,只有庞持玉不知所踪,是大人默认的?”想起李主事今日跟她说的庞家人的下场,裴卿卿突然又问了一句。
陆淮安打量着她的神色,点了点头,“是,这是萧褃的要求,”随后又问,“你要对她出手吗?”
裴卿卿摇了摇头,“这倒不是。”
陆淮安沉吟片刻,将萧褃与庞持玉的过往说了一遍。
却是萧褃幼时曾和庞持玉一起被人贩子抓走过,当时他无法无天,太过顽劣,没少被人贩子揍,而每一次在他身边小声安慰他的都是庞持玉,后来庞持玉更是带着他一起逃了出去,打那之后,他就对庞持玉一心一意,虽九死其犹未悔。
裴卿卿听罢,淡淡道了一声,“庞持玉这人也就清高孤傲穷讲究一些,人并不坏,倒算得上是歹竹出好笋。”
陆淮安听她这般说,忍不住抬起手,在她柔软的发心上揉了揉,“她以前对你不坏,可不代表以后不会害你,她的爹娘可是害死你爹娘的凶手。”
裴卿卿抿了抿唇,“兴许罢。”
“天晚了,去沐浴吧。”陆淮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冲着裴卿卿说道。
裴卿卿应了一声,往净房走去,等她再出来时,陆淮安已经在隔间洗漱过,躺在了床榻上。
她吹熄了灯火,上榻在他身边躺下,刚闭上眼,腰上就多了一条胳膊,他紧紧的环着她,沉哑道,“睡吧。”
裴卿卿闭上眼睛,一夜无梦。
宫中,庞嫔已经被禁足一个多月,如今的她,仿佛已经老了十岁,她双目通红,不住的流泪,“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皇上就真的彻底厌了本宫了吗?”
挽香姑姑跽坐在贵妃榻下,她看着自家娘娘憔悴的面容,叹息道,“娘娘,皇上宠爱了您这么多年,自是不会厌了您的,奴婢以为,皇上现在冷着您,反而是护着您。”
“此话怎讲?”庞嫔听身边的大宫女这般说,顿时激动起来,细长的指甲狠狠的掐着挽香的胳膊,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挽香稍微用了些力气,根本抽不出来,只能白着脸道,“回娘娘的话,如今国公府已是这般境地,皇上若是仍盛宠于您,那才是将您和大皇子架在火上烤,那些言官可不是吃素的,只有您暂时被皇上厌倦了,冷待了,那些言官才会消停下,您和大皇子也就暂时无虞了。”
“这么说,皇上废黜我,禁足廷儿,其实是在保护我们?”庞贵妃厉声反问。
挽香只觉得自己胳膊里侧的嫩肉都要被抠掉了,她不得不忍着痛道,“是,娘娘还不相信皇上吗?东宫体弱,大皇子可是皇上唯一养大的皇子,他怎会不对他寄予厚望后,至于国公府,待咱们大皇子有了出息,大赦天下几回,不就慢慢缓过来了?”
庞嫔听挽香说完,才放开她,脸上终于挂起一抹笑,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是,皇上养大的皇子就只有廷儿一人,只要廷儿有出息,封太子,承帝王,那父亲、母亲和威儿必定会重返京都!”
“娘娘说的是,”挽香轻声附和,随后她又将目光落在庞嫔生了细纹的眼角,提醒道,“娘娘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保养好自己,皇上以前最喜欢的就是您这一身牛乳一般,白皙又紧致的皮肤了。”
一说到皇上对她的喜爱,庞嫔眼底闪耀起得意的光芒,她起了身往妆镜台前走去,结果,刚看到镜中的自己,她就暴怒的将桌上的首饰砸向菱花镜,口中凄厉的叫着,“不,这不是本宫!不是!”
挽香连忙朝庞嫔走去,跪地道,“娘娘,您如今只是憔悴了些,只要坚持日日用牛乳沐浴,再用珍珠白玉膏养着,定会很快重新焕发光彩,让皇上更加喜爱的。”
可庞嫔却不敢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她本就快四十岁,不年轻了,如今又接连遭受打击,过了一个多月冷宫般的日子,现在的模样和从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挽香又在一旁劝了很久,她才冷静下来,吩咐外面的人去准备牛乳……
乾元殿,满是昏暗的内殿,只听一声粗喘,龙床上,皇上突然惊坐而起。
守在一旁的张公公闻声,立刻睁开眼点了灯,倒好一杯温茶,走向皇上道,“您可是又做噩梦了?”
皇上一脸的惊魂未定,用力按着眉心,“朕……又梦见酆太子了。”
张公公听到酆太子三个字,也跟着变了脸色,不过很快,他又恢复正常,躬身将手里的温茶递了过去,“您先喝口茶,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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