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潇向秦飞飞“告假”,表示要离开大半日,天黑后回来。
“钰儿随师傅修习功课,白日里不会过来。你若觉得无趣,可以在司空府里四处逛逛。想出府的话,还是等我回来。”
秦飞飞哭笑不得,催司空潇忙自己的。她是个有着丰富独居经验的成年人,怎么感觉被当成三岁小孩?
“小孩”忙着打坐调息,司空潇则先去见了司空鸿宇。
盯着被放在案几上的红色小匣,司空鸿宇眼睛未抬,“做好选择了?”
“是。两个都不选,有第三条路要走。不过你放心,我会继任族长之位。”司空潇头也不回离开正房。
届时,他将以最快的速度将嫡系的权杖交出去。他的子孙不用因为是半妖,奔着提高血脉纯度的目的,一代代与妖族通婚。
自由,是他为他和小飞飞、为可能出生的孩子选择的未来。
司空鸿宇将小匣抓过手心。给出的两个选择已然是经过权衡之后,最能两全的办法,却都被舍弃。该说年轻勇莽无畏,还是他果然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开启眇觉境,司空潇抵达蛇妖族领地花府。让他没想到的是,花远山较上次见面,又虚弱许多。
“贤侄过来,可是找老夫要兵?”开口有股浓浓的,濒临消亡的气息。
上次偷袭镇妖塔,一来观星老祖寿诞现场鱼龙混杂方便转移视线,二来有蛇妖通过地下通道打玄天宗个措手不及。花远山理所当然认为,司空潇离开这段时间花瓴的事没有进展,该是想借“兵”了。
“不需要,只是想在下手前请花叔展示下药材,好让侄儿心中有数,确认可供七八个半妖服用。”
在知道小飞飞是女子之前,他没想过子嗣的事。孩子无从而来,自然懒得去想。可如今,无论小飞飞想不想孩子,他会先准备好让半妖形成完整妖丹的灵药。
花瓴在镇妖塔里能撑多久尚且是个问题,如今看来,老蛇也快不行。
花远山打开眇觉境,雾白散去,好几种药材悬于半空。烛阴之齿确有七颗。
剧烈咳嗽的瞬间,眇觉境关。花远山的声音如鼓动的老风箱,“贤侄最好快些,我的寿数一旦终结,交易可就作废。”
司空潇明白花远山的意思。药材在对方眇觉境里,他若强硬夺取,只会让想要的东西随时化成齑粉;而再拖延下去,眇觉境也会随大妖的消亡,归于空无。
确定过花远山所言不虚,司空潇准备冒险再去一趟玄天宗。尽快。
离开前,他忽然心血来潮,“侄儿好奇,明明花岫比花瓴更适合做族长,花叔既然能够不辞千辛万苦让花岫形成完整妖丹,为何没有考虑再努力一把,将他送上族长继任者的位子?”
花远山的目光飘得有些远,似乎陷入某种回忆。许久,他沧桑开口,“挑战一个具体的对手,哪怕他再强大,也可以仔细拆解招式、挖掘弱点,在多次试错后,抓住战胜的机会。然而观念这种东西,支持者众,无孔不入,以至于连挑战都不知如何下手。我们都趋利避害,放弃岫儿是必然选择。”
司空潇点头,转身进入眇觉境。比起“谁更适合做族长”,显然“谁更容易做族长”要重要得多。
说到底,还是一本考量“划算与否”的账目。
绛色身影在眼前消失,花远山如一根枯朽的轻藤,陷进椅子里。他也确实已经枯朽。
思绪飘向遥远的过去,他曾不顾一切爱上个凡人女子,甚至突破重重阻碍,将那女子带到妖族住下。他以为自己已经是族长,当可以将反对的声音彻底压下,然而看到心爱的女子死在怀里,他才知道自己多么天真,又多么……贪得无厌。
对他挑战妖族底线的做法,施予致命一击的,正是他的妖族夫人——心思深沉的毒妇。终究,连岫儿也没能保住。
花远山不受控地咳嗽起来。若光阴可以回溯,他会将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留在凡人界,尽管不能时刻见面,却或许可以拥有漫长而安定的时光。他是真的喜欢她啊……哪怕垂垂老矣,一想起她,依然满心爱怜……
虎妖族领地,苍府。
苍昊正在书桌前打盹,口水流出一滩。
指节敲在桌面上的声音将他震得蹦老高,落地直接化为原形。
见来的是司空潇,苍昊虎眼圆瞪,“潇兄你回来了?!”
“随我去司空府小住几日,陪下你嫂子和钰儿。”
“嘶——”这么开门见山?苍昊微眯起双眼,“找兄弟陪嫂子这种事,会不会不大好?”他倒不是禽兽啊?就是觉得这事怪怪的。
司空潇嘴角上扬,桃花眼弯成两道,“就是趁我外出这段时间让你去给你嫂子逗个乐,还喘上了?之前不是说想吃她做的菜?”
苍昊立马褪去原形,率先迈入眇觉境,“走走走!现在就去!”
刚迈出两步,他忍不住碎嘴,“潇兄,其实有你这体质,就算半妖孩子不好要,也该很快会有,怎么还要等到钰儿长大?”这个问题自上次分别就萦绕在他脑中,不问不痛快。
难道嫂子给折腾得不轻?不让碰?
司空潇失笑,回想起来苦涩与甜蜜兼而有之。他本以为自己是小飞飞抗拒的断袖,夜夜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只能化身狐狸悄悄贴近,在理智的边缘憋得难受,直到沧澜城才知晓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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