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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玲珑接过锦囊,低头收进怀中,又不放心地拍了拍。
    不知怎的,鼻头一酸,哭了出来。
    真是孩子一样。
    方才还是她安慰赵母,这下又换成赵母安抚她,“可别哭。大喜的日子,若是新娘子红眼,叫人看去,还以为咱们家逼着你出门呢。”
    赵玲珑哭笑不得。
    母女说了一阵暖心话,听远远近近地传来‘郎君入府,新娘子却妆’的呼声,好半晌却未曾见秋意回来。
    赵母眉开眼笑,“准是族中那些人凑热闹,不叫崔家小子如意。你阿耶叫人鼓动,怕是招架不住。阿娘出去看看。”
    屋中只剩自己时,赵玲珑看着镜中模糊的容颜,愣神一会。
    便是贴身侍女都曾问起,自己为何答应崔昫的婚事?
    还能为何?
    若不是心许给他,她怎会轻易点头?
    那一日醉酒,从宴会处出来,天上已经是银河迢迢,街角有货郎挑担售卖小童子喜欢的玩物,眼底映出对面生意红火,灯火通明的酒楼幡子招牌。
    有酒香,有人声人语欢笑和吵闹,有人来人往,俗世情扑面而来。
    身侧有特意放柔的声音,问她是否醉酒,可要临街走走?
    她微醺点头,两人同行。
    崔昫不善言辞,总是她问上一句,他才回上一句。
    曾几何时,同他在一起,她总是忧愁自己该说些什么,绞尽脑汁想各种有趣的事情讲给他听。
    那时候,她不懂,其实这些下意识找话题的举动是因为害怕。
    害怕得不到,害怕得到了却守不住。
    可那一日,许是街上的风太温柔带了酒气,走了半刻钟,她恍惚有一种同他度过半生的错觉,依赖又信任。
    她想大抵是浮生当归,吾心安处便是吾家。
    她在崔昫身上久违地感受到了如山般的爱意,她也应该同这世上许多披星戴月,只为见某人一面的旅人一样,从此以后多一个归途。
    城中有一条河,其上造桥,唤做鹊桥,踏上这座桥的那一瞬间,看向落后一步的崔昫,眉眼带着征询和笃定笑意。
    她道:“秋意浓,眷侣可归,你我的亲事就定在那时,可好?”
    他愣住,但下一瞬便反应过来,随她踏上鹊桥,黑沉地视线紧紧追着她不放,压抑着激动应允:“求之不得。”
    有人推门而入,打断她的回忆。
    赵母带着一票侍女进来,又是催着拿红扇子,又是见她曾哭过,喊着‘小祖宗,妆面怎么花了’
    一阵不着恼的忙乱后,有一粗着嗓子的稚嫩声音传来。
    “阿姐,弟弟背你出阁。”
    是秋意。
    赵玲珑被人扶着出门,借着轻薄的红纱见他一身浅粉色的交领秋衫,努力装出大人模样,将手背在身后。
    见她出来,不待人吩咐便冲到廊下,弯下脊背,也不知是不是哭了,声音闷着,昏喊几句,“阿姐,今日弟弟送你出阁,来日若是崔二敢欺负你,我定不会饶他!”
    还崔二?崔昫比他辈分高出多少去!也就今日特别,他身为娘家人敢说几句狂话。
    人群顿时传来一阵笑闹声。
    她在这里都听到韦二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却不理那些,身侧赵母捏她手臂,再三叮嘱要好好的,终究将她扶上儿子的背。
    少年已经不是当初瘦削的模样,如今气壮身阔,背着阿姐出门,仿似背上世上珍宝,一步步不作假,走得稳。
    有宾客一路相送,冰人、男方的迎接使,还有...躲在人群中,偷偷提起袖子的阿耶。
    有湿意自肩头来,赵秋意脚步只一顿,又继续稳稳地走着,“阿姐放心。一切都有我在。”
    背上人并不言语,点点头。
    赵秋意感受到她的举动,笑了笑,见外门侧的大红喜服身影,又悄声道:“阿姐,姐夫是个厉害人,今日我说了冒犯的话,您可得帮我讲点好听的。”
    赵玲珑扭他耳朵一下,叫他这么一插诨打科,方才嫁人的一腔愁绪倒是烟消云散了。
    终于到了门边。
    外头有人惊呼一声‘新娘子出门了’,赵秋意按照流程,正要迈步跨出大门,却见一直大掌,拦住他。
    崔昫轻摇首,深深地看一眼背上的人,转身微微弯下身子,“自此,有我便够了。”
    不论是今日迎娶,亦或是后半生相守,都是他求之不得。
    人群一静,有机灵的顿时喊了一句,“崔二爷莫不是耙耳朵?”
    众人哄堂大笑。
    未等女方出门,男方便放低身姿,说出去必叫人笑话。
    可...
    赵秋意看着眼前的身影,终究允了。
    不合礼数又如何?阿姐的幸福比一切都重要。
    他小心着将人送过去,真等要走了,下意识紧随几步。
    早有迎亲的敲锣打鼓,街上还有那时被救助的百姓前来相送,花生、红枣等不要钱地往新人、婚车上砸。
    早有赵家和崔家的侍人准备着,见娘子人被堵,顿时抛洒铜钱、彩绢等。
    等添喜气的人反应过来,婚车载着一对新人已经不见踪影。
    赵秋意眼看着姐姐离去,揉着布帛擦去鼻涕,一转头,见阿耶靠在门边,也是一副探长脖子的戚戚泪脸。
    被儿子瞧见窘迫,赵父赶忙收回视线,扭身进了院中,“丁掌柜,与我痛饮几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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