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胡妈妈扯着嗓子的嚎骂声音。
赵玲珑握紧袖中的长箭,深吸一口气,自甬道出来,门洞口的人认识她,示意身旁下,步履匆匆地走上来,“玲珑女郎,您回来了?怎么只你一人?”
说着往她身后的方向看去,不是说赵二家的端方郎君会带着人来嘛?
一转头正好和女郎黑沉沉的视线对上,那人一愣,心虚不已。
“阿耶还好吗?”
“族长伤重,如今还在屋中医治,只是...”
他尚未说完,赵玲珑已经跨进门洞,对方这样冷静,那人惊讶几分,不过看她攥紧的拳头,心中一嗤,原是个假面老虎,装相呢。
走得近了,秋意凄厉的嘶喊声更加明显,她刚转过弯,就见秋意被几个少年堵在中间,手脚缠着麻绳,一张好不容易养得肥的脸蛋上尘土脏污,还有一点摩擦的伤痕。
视线对上来人,秋意再一次剧烈挣扎起来,半大的小子不顾体面,被人按在院中的泥里,强撅着脖子,抬眼看她,“阿姐,快走!快走,阿姐,他们是坏人,阿姐,你快走...”
来前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能哭,一点脆弱都不流露,看见着这幅情景,泪意上涌,她转眸看向另一侧椅子上安坐的人,“二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二叔并不起身,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抬眼扫她一下,“你是崔家的下堂妇,赵家怜你,这才给你一席之地容身。怎么,莫不是以为分了点东西,便真把自己当成赵家的下一任家主了?”
胡妈妈隔着远远的距离听了半耳朵,躲在东苑的廊下臭骂起来,“玲珑女郎是我大房名正言顺的女郎,用得着你这个扒皮狗可怜。
“赵胡为,你难不成自己这个‘胡为’的名字是怎么来的?胡为胡为,胡作非为,那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亲在族祠,给你改的。这么多年,若不是我大房老爷惦记着兄弟情分,你早就不知饿死在哪个街角了?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赵胡为此生最不喜的便是别人提起自己名字的由来。
如今被揭了老短处,面上凝霜,给旁边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持着棍棒的下人三两个聚在一起,绕过院中那株巨大的香樟树,往正东屋子撵过去。
冷不丁一道清朗男声传了出来,“爷不是说了嘛,今日里边的人有我谢爷罩着,谁要是敢上来,仔细刀箭不长眼,取了尔等的性命。”
赵玲珑顺着声音看去,而后一愣。
谢九霄怎么在这儿?
她看清对方站在廊下,大马金刀地立着,一夫莫开万夫莫关的架势,身周的五六个黑衣装扮的健硕男子与他同在,隐隐有一副守护者做派。
胡妈妈方才不断责骂,便是躲在其中一人身后。
她视线和谢九霄对上,忆起对方前段时间着人传话说自己的确有了家中妹妹的踪迹。
有谢九霄一行人在,赵二叔便无能为力。
不过他并无忧虑,架住一个秋意郎君,又有赵玲珑在此,不愁拿捏赵家的偌大家产。
他和山上的人很早就通过气,花了大价钱请飞云寨出山,要求便是赵明生只能留一口气。
留着最后一口气能让赵明生回到赵家院子,也算是他最后给的仁慈了。
赵玲珑站在他对面,将对方神情中所有的细微变化收入眼底,心中更加确定。
这一世父亲的出事,定和上一辈子一般,是赵二叔亲手策划的。
她面不改色,嘴角挂起讥讽,“二叔,你就那么肯定我父亲活不过今日嘛?”
赵二叔身后的几个族中人在她逼视中下意识低下头,将身后备好的白幡布,黄纸钱等物往角落里踢踢。
屋中阿耶和阿娘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也不知,只是看到不断有丫头婆子端着淌满血水的盆进进出出。
就在这空当中,杨启年带着人终于赶到。
看清局势,赶到赵玲珑身后,为其撑腰。
赵二叔明眼看着,哼了一声,“谢家出手,怎么杨家的人也要插一下?玲珑,你到底还是姓赵,堂而皇之地引外家姓进门,究竟是你父亲筹划,还是你生了灭我赵家之心?”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赵家族人顿时低声议论起来,一人一句,指着赵玲珑的鼻子,骂地却是屋中生死未知的赵父。
她冷眼看着众人冠冕堂皇地说着为了赵家好,上一世这些人的丑恶嘴脸与如今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有旁人在侧,稍稍收敛一些。
上一世这些人早有准备,是在父亲灵堂前与母亲争执起来。
如今匆匆,处处都是漏洞。
正这么想着,自门洞那边传来声声人响,间或有兵器相撞脆响,众人看去,却见府衙大人带着十数兵卒,气势汹汹,直奔此地。
兵卒前来,她眼睛扫到被府衙大人恭敬地迎着的人影,心中终于送了一口气。
见赵二叔凑上去和府衙大人招呼,趁着兵卒围住众人,几步到了屋子前。
谢九霄神情并不轻松,右臂上缠着白布隐隐有血迹沁出,“赵老爷伤势不轻,回来的路上我便着人将华佗堂的老医者请进来了。如今半个时辰了,尚未有什么...”
‘消息传出来’还没说出口,身前的丽影已经消失。
谢九霄思及她面上的泪痕,与院中的崔昫对视一眼,转过头去。
下属上前低声道:“爷,属下给您处理下伤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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