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这个字,已经说明很多。
先前,她需要杨老先生的引荐才能得以拜问那些人。如今,摇身一变,赵家已是座上宾。
赵父抖抖衣衫,率先出门。
雄赳赳,气昂昂,以赵家家主的身份,坦荡磊落地为女儿开道。
他老了,遮风挡雨大半生,大约这是最后一次庇佑妻女了。
往后,雏鹰展翅,江湖路远,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袖手在后,且看玲珑试刀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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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城大,却也山水有相逢。
赵父生意场上半生,和商会之人打交道颇深,寻常都是他敬着对方,小心恭维,虽不是奴颜婢膝,却也不能说是平起平坐。
今日还是第一次被这些人一口一个‘赵老弟’、‘赵大哥’地称呼。
女儿给他争脸了。
他心里得意,面上却不过分狷狂,依旧是往常的笑脸模样,只是腰板挺地直直的。
一直到崔昫面前——
赵父看他就觉得不顺心。
一方面是玲珑新嫁才多久,就匆忙和离。
赵父愧疚,因为女儿是受赵家老太爷的承诺才出阁。
另一方面,在他眼中,崔昫十足不是个君子。
以前觉得这小子白嫩脸皮大身板,是个良人。如今再看,就是那戏文中误了大家女郎的臭瘪三。
顾忌着是生意场合,赵父在女儿的示意下,终究软和了脸色,“崔二爷,许久未见,身子挺好?”
韦二闻言‘噗嗤’一笑,心说赵玲珑的嘴厉害,原是一脉相承。
赵父不遑相让,对着青年崔昫,能如此问候,渝州城的笋,都叫他给拔了吧。
被损的崔昫硬着头皮接下话茬,“赵世叔,崔二身体还行。”
这时候倒是乖觉,竟会叫赵世叔了。
赵明生挑挑眉头,变了话音,“今日请我们父女来此作甚?”
早有耐不住性子的行首急忙开口,众人三言两语,终于将方才讨论的结果一一阐释。
赵父被围在中间,一脸高深莫测,随着别人的话音,或是做恍然大悟状,或是点头赞许,又或是拧着眉头,一脸苦恼,真真是姿态十足。
有父亲在,赵玲珑身边少有人吵闹,她笑着看父亲和众人演戏,乐得无忧。
“女娃智谋无双,就连老夫都忍不住俯首称道了。”杨修年道。
赵玲珑做小辈礼,听出对方并无讥讽意味,“杨老爷子的东风实在是大,玲珑身轻,扶摇直上不用九万里,便是丈二高都知足了。”
她坦荡,杨老爷子心中更喜她几分。
杨家的荣宠风光无限,他却看地比别人开。
世人汲汲营营,活在当下,井底的世界浅薄如斯,却自以为拥有整个海洋。
而此女心在长远,却不好高骛远,未来可期呀。
可惜了,他杨家族中竟没有一个这样的儿郎。
想到这里他心中遗憾,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从侄儿身上,眼中顿时一亮,“不知赵掌柜可有心收徒?”
收徒?
隐庐弟子能上手的不多,散落在渝州境内的赵家徒弟水平层差不平,收徒的事情一直都是要事。
看她点头,杨修年呵呵一笑,伸手将从侄儿杨启年招过来,在对方的迷茫视线中,道:“跪下!”
赵玲珑,“…???”
杨启年:“……???”
杨老爷子眉眼一竖,吓得杨启年下意识照做,然后规规矩矩地跪在赵玲珑身前,头扬着,求一个解释。
杨老爷子,“自今日起,赵玲珑便是你师傅了。好了,还不快磕头!”
这个世界太奇怪了!
于杨启年而言,叔父的赢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然而事情从赵玲珑拿出名为番椒的东西后,走向另一个奇怪的方向。
他没等来商会行首们的恭维和敬酒,最后,竟然还得跪着磕头,给赵玲珑拜师?
杨启年隐隐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落差。
然而今天发生在他的荒唐事竟还没完……
就在他忍不住要起身,和叔父争辩一二的当口
身后猛地有一股重力袭来…
那一刻犹如泰山压顶,杨启年本就不直的腰板被来人一撞,霍地扑向前,脸着地,整个人跟肉饼中的肉一般,被挤在地板和身上人之间。
他脑子一空,一时傻在原地。
这时,伏在他身上的袭击人嘴里咕哝了一句‘赵..玲…珑…害…我…死…不..’
瞑目…
杨启年在心中替他补充道。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顺着后颈流了下来,湿漉漉地,黏糊不清,隐隐有股恶臭。
他瞪大眼珠,一把拽住赵玲珑的绣鞋,眼泪与鼻涕横飞,奔溃大喊,“师傅,救命!什么?是什么?什么东西?是不是血?是不是?是不是…”
屋中死寂
只闻青年干哑发涩的嘶吼求救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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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踉踉跄跄,穿越人海,跌跌撞撞都要见到赵玲珑的人,姓韦,行二,本名韦航航,人称韦二。
此人性情纯直,与人热情,一路没心没肺地长大,活跃地出现在崔家二爷和高家七郎的身边。
看出他没什么天赋和本事,韦大人不求他闻达于诸侯,更不求他富贵于天下,只求儿子一生安康无忧。
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怎么就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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