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玲珑回礼,在客座的香蒲团上跽坐,“您是御膳名家,能来我隐庐赏脸,实属荣光。”
管事看她面上神情诚恳,与记忆中当初轻描淡写地提起杨大家的样子不能说天差地别,只能说毫不相干。
女郎挺能演。
能演的赵玲珑做足了小辈的姿态,与杨修年交流了几句做菜心得后,便要起身离开。
眼看人就要到门边了,还是杨修年还耐住,出言打断,“您今日来只为与老夫言论几句?”
被喊住的人露出意外的神情,想了一会儿,像是害羞一般低下了头,“您慧眼,是小女露怯了。”
就说嘛,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来这边拜访叔父?
还不是和商会的那些人一样,想要借叔父的人脉。
一旁的青年面露鄙夷,心中不耻。
赵玲珑站直身子,神情认真且较真,“你的一道成名菜名唤沙翁醉月,晚辈仰慕已久。不知下月踏中节,可有荣幸与您一战,比个高下?”
管事笑眯眯地神情一僵,怀疑屋中风太大,自己听错了。
‘嘎吱’一声,杨启年手中的竹筷子,生生被折断了。他面上的鄙夷尚未褪去,又新添震惊,一时连面容都有些扭曲。
屋中最先有反应的还是杨修年。
只见他哈哈哈一阵大笑,起身背手在后,身旁的从侄儿也急忙站起来,表示了不满,“你是哪家的师承,也敢和我叔父…”
叫板二字被杨修年挥手拦住,他绕过桌前,同赵玲珑对视一瞬,确认她此言不虚,“你这后生虎地很。老夫收山多年,今日便为你破例一回。”
“踏中节,富川山居,老夫等着你。”
她敢下战书。
他又何惧?
江山代有才出,且看这一辈蜀中菜,是他老而为精,还是她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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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城近日最大的消息——隐庐新崛起的勺头赵玲珑给洛阳千秋殿的前任御膳大家杨修年下战书了。二人相约富川山居,于踏中节,决一雌雄。
崔家书房
韦二便是听茶楼说书先生的故事都没笑地这么癫狂,他整个人抖着,声音断断续续,“我的老天爷呀。杨修年这个老东西,怕是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一个女子,一!决!雌!雄!”
他的言下之意——这二人谁是雌,谁是雄,那明眼人还看不出来吗?
崔昫面无表情,神色只是在听到‘踏中节’是有细微变化,不过转眼又恢复如常。
他扫了还在笑着的韦二一眼,很认真地思考着玲珑先前问过的一句话。
——赵玲珑说:他是不是有病?
半晌后,崔昫得出答案,“韦二,你本身没什么大毛病,但是应该多读点书了。”
不然也不会听不懂民间传言,还笑地如此没正行。
韦二身子一僵,涨红着脸回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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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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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杨修年的一道沙翁醉月是得了玄皇一句好称的。你的应对之菜便是做得再出色,评定之人无一敢称赞。”赵父道。
这天下还是李家的王朝,谁能说自己能比皇家天子还懂品鉴美食?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这注定是一场不会赢的比赛。
赵玲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眼神一直盯着桌案上的食材打转。
胡师傅昨日做了一道蜜汁肥鸡。
肥鸡选的是家中肉鸡,身上黄油厚重骚味浓,且蜜汁一味并非只要一点糖水就好。
所以她尝过之后,只给了中上的结论。
肉鸡肥腻,多汁,甜香微微浓了,压住了鸡肉本身该有的香味,食之虽不至于无味,却总觉得缺点什么。
她这会儿正盘算着到底是哪一道工序出了问题,所以并没仔细听赵父的话语,隔会儿便随口应和一句。
手边是从蜀中一山坡上摘下的果子,比米粒大一点,澄黄点点,她随意恰了一点尝尝。
嗯,第一口感就是酸。
舌尖感受到呛口的酸涩,她不由自主哆嗦一下,回味余甘,倒是和外边卖的食物酸大相径庭。
这么一想,她猛地回忆起另一道吃法。
桌案另一侧是备好洗净的一只肥鸡,已经切块过了热水,热气缭绕中,一双纤纤玉手熟稔地将一半的鸡块撕成丝状。
木盘子深广,辅以稻米醪糟水,点姜丝,黑浓酱汁,加刚才尝过的酸枝水,她迟疑了一下,从柜子中拿出一小只玉瓶,只略微加了少许。
赵父见她如此小心,像是多倒一点就浪费一般,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赵玲珑高深莫测地一笑,将盆中的鸡肉丝和胡瓜丝,芜菜绊了几下,而后加在试菜的小碟子上。
赵父绕过桌边,先是凑过去闻,渐次得出几种原料,这才动筷子。
一口后,他转首问女儿,“这其中是不是有…”
胡椒?有点像,但是并不完全是胡椒的呛口。
姜?好些像,这种辛辣的味感是别的东西无法取代的。
看父亲凝神的样子,赵玲珑解释道:“阿耶不是曾问我为何非要呼云山那十数里野山地作什么?便是这东西。”
她将细口瓶子递过去,赵父不知此物为何,只隐隐看见青色小块,已经被热油煸制成软泥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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