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妈妈说完,挺直身子,顺着白纱窗布看向正在席间吃饭的女郎,依稀还能听见女郎的呵呵笑声,人不在跟前,可她像是一下子看见女郎嘴角上扬的样子。
她是赵家的家生子,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伺候,年轻时候到了年岁放出去嫁人生孩子。
夫人仁善,给她选的人家门风正,她这一生全是靠赵家才顺遂得意。
可惜她福薄,生下的哥儿没抗住天花病没了,所以将奶过的女郎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疼。
若不是夫人身边放不下,她肯定是要跟着女郎一起去崔家的。
女郎进门时哭得鼻尖红红,眼里伤心满地都快装不下了。看女郎这样,她这颗心疼地活像是有人用刀捅过一般。
谁敢欺负女郎,就是在要她老妈子的命,一定不能放过。
“你去外边给我家老头子传个话,让他打听清楚崔家那婆子的路子。”
前边还在吃饭,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偏偏有人进来传话,打断了这一美好的一幕。
外院管事生怕自己耽搁,便是知道主子们正在吃饭,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老爷,崔家二郎在门外求见。说是…说是接女郎回家。”
“回家?玲珑的家难不成不是这儿?他这会儿来正好,来人,叫上壮仆家丁,给我拿上家伙什,将人打杀出去。”
赵父完全是在给女儿出恶气。
女儿已经嫁人,迟早是要和崔二郎过日子的,他这是打着给崔二郎吃苦头,要他以后不敢欺负人的主意。
撑腰呢。
他倒是喊打喊杀,一旁的妻子却伸手将人拽住,一抬下巴示意女儿的方向。
赵父一愣,想起女儿往日对崔二郎温顺的样子,顿时泄了气。
女儿外向,他这个父亲便是想撑腰,也得女儿应允才行。
哼,这一次就先放过崔二吧。
他又重新坐下,一言不发,只是端起酒杯,一仰头喝了干净。
堂中瞬间安静下来,赵玲珑将这一番动静纳进眼底,并不辩解,只是转头看向管事,“没听见父亲的吩咐吗?去办事吧。”
赵父赵母:???
女儿说什么?
管事一脸不确定地出门,走到半路还是贯彻主家的吩咐,只好拉上一伙儿人拿着棍棒出去办事。
赵家门外
跟来看热闹的韦二郎也不下马,一手扯着缰绳,驱赶着马散漫地走着,“七郎,打个赌呗。我赌赵窈窕这儿正带着人往这边赶来,不用二郎说什么,自己就乖乖得上车了。”
说着拿扇子指了指大街上的卷棚车。
这不是明显的事情么。
高七郎无奈得摇摇头,并不应承他。
“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认下了。就拿崔二书房中那幅道玄的随笔做赌注。”
那副道玄图自己惦记很久了,可惜二郎顾忌着自己和韦二都要,左右为难,索性谁都不送。
高七郎下意识要拒绝,却听赵家紧闭的大门终于传了动静。
二人下意识看过去,紧接着再一次陷入人生迷茫。
天色昏沉,自赵府跑出一对手持明火棒的家丁,紧接着刚才还恭敬地向崔二郎叉手请安的管事一改神情,面色沉沉,率领一群棍棒装备齐全的男丁堵在门口。
这…不像是迎接姑爷,倒有点像是…驱赶贼人。
贼人?谁?崔家二郎嘛?
管事心里没底气,下意识抖了抖身子,看自己一行人数很多,壮胆道:“姑……崔…二爷,您且回吧。我家老爷说了,这里就是女郎的家,她哪里都不用去。”
崔二爷冷冽地看着他,面色很不好。
也是,论是谁家新婚第一天,妻子回娘家不说,做丈夫的来接人却被棍棒伺候,都会脸色不好。
崔昫本能察觉出了异样,心间被袖中的和离书烫地不适,下意识上前一步。
这一步吓得管事险些惊呼出声,手中的棍子哆哆嗦嗦地举起来,指着对面,“二爷,您别为难小的。”
身边的下人们倒是老实,也全都对峙相向。
韦二郎傻憨憨地道:“二郎…要打进去?”
身旁的好友眨眨眼,摇头,“不知道。”
就在气氛紧张中,又有脚步声传来。
杏仁不知道情势,只以为管事是在做样子,扒开众人,看着自家姑爷,“姑……不,崔二爷,我家女郎说了,书房里的东西,她是认真的。你签上名姓后,记得叫人送回来。”
别看她扬眉吐气,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东西。
袖中的拳头收紧,崔昫一言未发,只是转身离开。
韦、高二人面面相觑,驱马跟上。
临走前,高七郎回头看了赵家的门匾一眼,压下心中猜测引起的想法,看向好友,“道玄的画,多谢韦兄相让。”
被留在原地的韦二郎:“……”用力地拍了自己一巴掌。
叫你嘴巴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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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崔昫:第一次接媳妇儿回家,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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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杏仁回话说姑爷已经走了,赵父赵母终于问出口,“你给姑爷留了什么东西,签上名姓送回来什么呀?”
赵玲珑粲然一笑,“没什么,只是叫他写点东西罢了。”
她了解自己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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