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喜欢,朕再让他们弄上几条。”皇帝转头对巩高说,“记住了吗?”
巩高手拿拂尘,微微弓着身子,低眉顺眼道:“奴才记着呢!”
景峰摇摇头,“陛下劳心,此事不必折腾。”
巩高笑而不语,没接话。
皇帝又指着一盘薄如蝉翼,堆叠如牡丹的牛肉道:“这道牡丹牛肉,也很不错,尝尝吧。”
景峰伸筷夹了一块牛肉。
两人吃了一会儿,气氛渐好,皇帝道:“峰儿这次进宫,有什么事么?”
景峰沉默片刻,放下碗筷,整理衣裳,庄重地道:“回陛下,臣此次进宫的确有要事相求。”
“哦,难得你肯求朕,说吧,什么事?”皇帝和蔼地道。
“臣想娶一个女人。”景峰声音低沉。
“哦?是哪家闺秀能让峰儿动心?朕到要好好瞧一瞧。”皇帝吃饱了,放下碗筷,桌子上只听到一声瓷器脆响。
景峰斟酌片刻,道:“是之前的公侑伯之庶女杨惠惠。”
“庶女?”皇帝接过小灵子递过来的漱口水,喝了一口,噗嗤吐到巩高手里的黄金痰盂里,“庶女怎堪配你啊?”
景峰依旧端坐着道:“臣就喜欢她。”
皇帝没再发表贬低的话,接过毛巾擦了擦手,“庶女就庶女,只要你喜欢,是谁都行。”
景峰又说:“公侑伯获罪被贬,如今杨惠惠是最低贱的奴婢。”
皇帝擦拭的动作一顿,转头问巩高,“公侑伯……听着耳熟。”
巩高声音细细的,“陛下,您忘了么?前阵子为着张忠飞的事儿,好些人在承天门那边儿静坐,逼迫于您,妄图挟持天子,陛下便罚了那批人,其中就有公侑伯。”
“哦,原来是他啊,有点印象。”皇帝像是终于想起有这么个人,恍然大悟,将毛巾塞给小灵子,对景峰道,“换个人娶吧,朕不喜欢你和那群人混在一起。”
语气轻描淡写。
景峰抿了抿唇,眸光微微暗淡。
皇帝重新坐好,瞧着他神色,道:“不愿意换?”
景峰没说话。
皇帝理了理袖子,叹气道:“你是朕的儿子,娶个罪臣之女不像样,何况还是庆党一系的。”
景峰:“陛下刚才金口玉言,只要臣喜欢,是谁都可以。”
公然顶撞,巩高忍不住瞧向景峰,却见男人端正坐着,背脊挺直,并无半分退缩。
巩高收回目光,垂眸。
皇帝被顶撞,并不生气,“真想娶她?”
景峰点头。
皇帝拢着袖子思索片刻,“你即便不是朕儿子,也是侯府世子,娶罪臣之女不合适。”
景峰:“陛下,臣调查过了,公侑伯并非庆党一派,当初为了赚取名声才去承天门静坐,平日里和庆党并无来往。”
皇帝转头问巩高,“是这样吗?”
巩高低声道:“回陛下,的确如此。”
皇帝便转头对景峰道:“想娶也行,不过得等张忠飞和庆党的事儿解决以后。朕会恢复公侑伯的爵位,你再娶他女儿,才合适。”
景峰知道皇帝已经做出了让步,不能再逼他,反正一时半刻也不可能娶杨惠惠,便低头道:“谢陛下。”
“你放心,不会让你久等的。”皇帝哈哈笑道。
从卧龙殿出来,巩高稍稍挺直一直躬着的背脊,和景峰在走廊并列前行。
朱红走廊悠长大气,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
身穿金色盔甲的羽林卫们见着二人,纷纷向他们低头,应该说向景峰身边的权宦巩高低头。在外,无人知晓景峰的身份。
巩高背负双手,笑着道:“当初你让咱家照顾点儿公侑伯的家眷,咱家还在纳闷儿,原来世子爷看上了公侑伯的女儿。”
景峰笑了笑,没说话。
巩高也不再多说,将他送到卧龙殿大门口才止住脚步。
景峰在小灵子的带领下出了宫,修长身影消失在笔直森严的宫道上。
杨惠惠牵着狗走到梅园的东侧门,傻狗最近爱逛这边,杨惠惠准备遛一会儿就回去熬药。
此时已经傍晚,连续阴雨天后,在傍晚居然出了点儿太阳,天边染上一抹金红,色泽艳丽,落在碧波湖中,美得心旷神怡。
杨惠惠牵着狗在东侧门呆了一会儿,欣赏完湖中美景,准备回院子,忽然听到有人喊她。
杨惠惠转头便见到一个脸熟的管事冲她招手,杨惠惠想了想,牵着狗从湖边上到大路,“什么事儿?”
还没说完话,路两头的树丛里忽然蹿出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扑上来一左一右扭住她的胳膊,将她拖出东侧门。
大榕树下,穿着水红衣裳的红袖叉腰等候。
杨惠惠心头一惊,拼命挣扎。
红袖见到她被拉出来,怒目圆瞪,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发出清脆的耳光声。
“贱婢,竟敢出卖夫人!”
杨惠惠头被打偏,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五个红色指印,心说:果然被报复了!
脸颊火辣辣的疼,杨惠惠拼命挣扎,也不讨饶,嘴巴得了空就大喊救命。
“别以为世子爷真会高看你,他不过利用你对付夫人罢了!我倒要看看,今日谁会救你!”红袖怒道,抬手示意两个嬷嬷将杨惠惠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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