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感谢昨晚之事。
“我听到了,举手之劳而已。”杨惠惠低头穿鞋。
“惠惠,我们和好,行吗?”杨雪芝说。
杨惠惠穿鞋的动作一顿,转过头,失笑,“你觉得呢?”
杨雪芝说:“我为以前的不懂事道歉,事到如今,我才知道你是好的。”
杨惠惠从床上站起身,整理衣袖,“宝盈离开了,无人伺候你,你想找个人照顾?”
杨雪芝咬咬唇,摇头道:“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想谢谢你,想和你和好。”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杨惠惠着急去吃早饭,不以为意地朝门边走去。
“惠惠,我真的诚心道歉!”杨雪芝在背后喊,“当初是我的错!我娘亲一直知道你娘亲的存在,爹爹也一直喜欢你娘,你和你娘回到府后,爹爹就一心扑在你们娘俩身上!我和我娘很嫉妒,才针对你!”
“本来没想如此的,后来我一气之下打破砚台嫁祸给你,害得你被罚。从那时候起,我知道你铁定会恨我一辈子,还会报复我,就先下手为强,处处针对……”
杨惠惠即将摸到门的手顿住,转过头,诧异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认为我会恨你,害怕我报复,所以先下手为强?”
杨雪芝表情复杂,“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不,我不明白。”杨惠惠无言至极。
“有什么不明白的,假如有一天,你得罪了某个人,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你会不会害怕他报复?如果有机会,你会不会趁他没下手之前先动手?”
杨惠惠气道:“怎么会……”
话到嘴边,脑子里忽然划过一道模糊的影子,杨惠惠愣住。
因为做了对不起某个人的事,害怕报复,干脆处处以恶意揣测那人……这不就是她对景峰的态度吗?
当初她恶语相向,抛夫弃子,所以认定景峰会怨恨,会报复。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往坏处想。
真要算起来,进入侯府第一次见面,他只罚她不许吃菜而已。后面即便气得吐血,也不过让她采采花,吃点儿剩菜,且那剩菜还颇为丰盛。
更有甚者,他在湖心亭里救了她,在清月阁里想也不想地帮她说话。
虽然他始终对她阴阳怪气,冷眉冷眼,态度似乎很恶劣,可却从未真正伤害过她。
而她因为害怕被打击报复,忽视了种种,只看到他冷漠嫌弃的态度,进而更加害怕不安。
“惠惠,我知道说这话不要脸,当初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的。可现在,人人都不理我,只有你在晚上肯出来扶我。”杨雪芝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低低的,带着几分诚恳,“上次我受伤,你也不计前嫌救我,事到如今,我知道你是个好的。”
杨惠惠回过神,笑了笑,“你怎么想的与我无关,恨我也好,爱我也罢,我不在意。”
她拉开门,准备出去。
“惠惠,若我能为你做事,我们可不可以和好?”杨雪芝急忙提高声音,“能不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惠惠!”
杨惠惠推门而出,并未回答。
杨雪芝要帮她做事?改了以前的毛病?
她不信。
改过自新……
景峰允许她改过自新吗?
在她伤害了他之后?
走进院子,恰好遇到宝琴端着一个碗过来,宝琴也瞧见了她,高兴道:“惠惠,你醒啦?我们给你留了饭,正要端给你呢!”
杨惠惠接过碗,笑着道:“叫醒我就行了,用不着麻烦。”
“这两天你帮我们治病,大家都记在心里呢。”宝琴低头从怀里摸出两个馒头,递给杨惠惠道,“这些都是大家帮你留的。”
杨惠惠心头微暖,接过馒头道:“一个就够了,剩下的你自个儿吃。”
饭桌边其他婢女也看到了她,纷纷起身给她让位置,笑容满面地叫“惠惠”。
杨惠惠再一次感慨,若不是有旁的缘由,她挺想留在奴人馆做三等婢女,再也不想奋斗了。
奴人馆的婢女们待她极好,每次轮到杨惠惠当差,其他婢女争先恐后地帮她,以至于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一点儿也不苦。
下午杨惠惠正在花园里帮桂嬷嬷收凳子,侯府的主子们在花园里赏花说话,完事儿自顾自离去,剩下的狼藉就得婢女们打扫。
杨惠惠刚搬两个准备放在附近的小房间里,石板路尽头便走来三个气势汹汹的婢女,三人面色冷肃,脚下步伐六亲不认,任何人都能看出想找茬的意思。
“找谁啊”的念头刚划过脑海,那三婢女已经走到几个婢女跟前,最前头那个扫视众人一圈,扬声道:“谁叫惠惠?”
祸从天降,杨惠惠心头一惊,赶紧寻思最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得罪人的地方,不由纳闷儿这三人找她做啥。
“我是。”杨惠惠放下凳子,恭敬地上前对那婢女道。
那婢女穿着象征一等婢女的绿色衣服,用料考究,质地和她身上穿的三等婢女的服装完全不同。
婢女低头看她,冷冷道:“跟我来。”
在枣儿和宝琴的注视下,杨惠惠皱皱眉,环顾四周,想找桂嬷嬷,却没发现她的踪迹。
“快点儿啊!”婢女催促。
杨惠惠无奈地跟在三个婢女后头,走到花园角落。大榕树的叶片青翠欲滴,四周的三角梅红艳艳的,紫红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