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有些僵硬,细细看了还在睡梦中咂嘴巴的阿宝。
「就是这小丫头。」
他很是神色亲昵地贴了贴阿宝,把她抱在怀里。
就在这时,居然又响起一阵凌乱的马蹄军队践踏声。
太子季,居然回来了——
他身后拥着一支军队,看起来与萧子烨的旗鼓相当。
「萧将军,好久不见。」
他又看向我。
「阿彤,你真是送给孤好一份大礼。」
他身后的士兵就从马车上揪下一个人来,那个人被束着手,却是我的娘亲!
「娘——」
秦姚拦住我。「别过去。」
「孤查得你娘亲的棺木为空棺椁,只打量你要跑,今晨方探得消息,巴巴让阿惹把人带回来让你们母女团聚。」梁季轻笑,「却没想到,你是要反啊。」
「孤的怀里待得不欢喜了吗?」
「秦大夫。」他的视线又落到秦姚身上,「真是好笑。」
「梁季。」
萧子烨于马上道,「我们的事,一开始就和彤儿没有关系。」
他说,「你来同我,痛痛快快战一场。」
「怎么?」梁季挑着眼梢问道,「彻王此时,大约已经踏平宫中了吧。」
「你在此时与孤交战,是欲为他们拖延时间吗?」
萧子烨道,「梁季,自北戎一役后,我们有多长时间没交过手了。」
「我想杀了你,你明白。」
「莫言其他。」他说,「你若真想拦阻彻王,又为何回来?」
梁季回来,只带了亲信军。说明他的其他兵队已经被控制收拢扑杀,他没有打算离开。
「就算孤当上了皇帝,又能活几天呢?」
他以手掩口喘咳,再放下时,我看得真切,掌心处托着一口血。
又浑不在意拭了。下一刻利剑出鞘,「来战。」
「彤儿。」萧子烨将阿宝抛给我。
我接了阿宝,看两道身影重合,听到宝剑「叮——」地一下碰在一起的声音。
二人转手,剑光霹雳,马儿也随之长啸。
几番过招,二人终于停住。
寒剑互指喉头。
萧子烨却说,「你输了。」
猛地一震过后,太子季丢掉了手中的剑。
他的唇角涌出鲜血蜿蜒。
「中气不足,内息衰竭。本就是摧枯拉朽之势,实在勉强。」秦姚叹息道。
「我没想到你是如此状态,胜之不武。」萧子烨道,把剑收回鞘内。
梁季抹了下嘴角,「孤不认。」
他翻身下马,踉跄了下,走到我娘亲身边,使我的心揪起来。
「什么都可以不是孤的,阿彤总不可以不是。」他笑。
他看着我,眼眶通红,有种别样的妖冶。
「阿彤,你把我们的女儿给了旁人,那便把娘亲留给孤好不好?」
「反正孤也没有娘亲。」
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从我娘亲的脸上贴画,然后抵到她的脖颈。
「阿彤,到孤的身边来。」
「你别乱动!」
我急道。
「彤儿!」萧子烨和秦姚也唤我。
所有人都叫我别过去。
「你别动我娘亲。」我道,手指无意识摸到衣下的玉佩上。
在这个时候,我想到的,居然是用我自己的性命要挟他。
但好在他没有进一步动作。
「你过来。」他只是温然唤我。
「好……」你放了我娘亲。
秦姚拉住我,「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没事的。」我放下秦姚的手,朝着梁季走过去。
反正我在乎的人都已经平安妥贴,便是我今天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梁季果然守诺放了我娘亲。
「阿彤。」
他丢了匕首,把我锢在怀里,手指在我颈间放了几回。
我觉得他是想掐死我的,可是他没有。
「孤真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他贴着我的脸,「我们跑不掉了。」
——一支羽箭破空而出。
彻王,或者说皇帝——梁寻率兵赶到。
乌泱泱的兵队把太子府挤得水泄不通,太子季的亲兵都被收服。
「他不会伤害你的。」梁寻对我说。
又嘲讽道,「皇兄还留在这里不走,做蛾子留给人扑杀的不成?」
他身边的梦吟伸手打了他一下。
梁寻就闭了嘴。
梁季却已站立不住。
他背后的衣裳被血染红了大片,单膝跪地,撑着身体不倒下去。
「阿彤……」
我俯身。
血在他的喉咙凝积,发出咯咯的声音。
他说,「你有娘亲,萧子烨什么都有……孤什么都没有。」
他伸手,我退一步,他就够不到玉佩的位置,只抓紧了我的手腕。
如诅咒一般说,「你会永远记得我。」
这场面仿佛已经预演过,我冷漠得仿佛一个局外人。没有挣扎。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知道这是梦魇结束的尾声。
我不会记得他,我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萧子烨走过来。
他捡起梁季方才掉在地上的匕首,划破了他的喉咙。
「这样对他也好。」萧子烨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