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看着那张略带讥诮的面孔,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拥有最好的光刻机,领先于市场两年甚至更久,依靠着AC1999,秦蓁的安材可以在光刻机市场杀出一片天地,让尼康没有翻身之地,让阿斯麦尔的成功转眼成为过眼烟云。
一如之前阿斯麦尔对尼康、佳能做的那样。
然而能源部牵头的LLC又怎么可能坐视投资打了水漂,让中国人进军高精端机械制造市场并且大耍威风呢?
谈判桌上的言语交锋,也才给了阿斯麦尔一线生机——
技术授权协议书。
如果不是国家意志的强势压迫,秦蓁又怎么会答应共享这一技术呢?
“弗里克先生,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一个词,怀璧之罪。我也知道您是好心,希望能让我的才能得到发挥。可是我在这片土地上长大,又怎么可能为了我一己私欲枉顾国家利益?如果我背叛了国家,那我还有什么不能背叛的呢?”
秦蓁低着头,声音浅浅,“或许在你看来这很蠢,但我还坚持当初的答案。”
当初,弗里克发现秦蓁是明珠,邀请她留在荷兰。
这位中国女孩表达了感谢,拒绝了他的邀请——
我该回去了。
而现在,弗里克从荷兰来到了中国,从埃因霍温来到安城。
秦蓁依旧拒绝了他的邀约,“我要留在这里。”
她在一穷二白时坚守,自然也不会在这关节时刻转身离去。
眼前的秦蓁依旧态度坚决,弗里克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是我冒犯了。”
秦蓁笑了笑,“饭凉了,吃菜吧。”
……
来自荷兰的人在安城待了大概有一星期的时间,将技术授权协议书进一步细化,明确了相关条款后这才离开。
离开时,秦蓁去送行。
马厂长在办公室里嘀咕了半天,又去找沈航,“我觉得那个外国人不怀好心的样子,你说他不会在机场把秦蓁拐走吧?”
那人看秦蓁的眼神,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他不信小沈博士没看出来。
“这是在咱们的土地上,就算是他有心,秦蓁也不会让他如愿,除非……”
“除非什么?”
沈航看着一脸急切的人,他笑了笑,“没什么。”
除非秦蓁打算离开。
然而怎么可能呢。
如果安材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那个人肯定是秦蓁。
马厂长嘟囔了句,“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一个个的还都喜欢打哑谜,这都什么习惯?”
被指责了的沈航笑了下,“猜谜多有意思,您要学会从生活中享受乐趣。”
乐趣是什么?
“你的乐趣就是机器刚刚交付就开始研究新的机器吗?”
第一台AC1999交付,美国那边也有反馈消息——
很好。
AMD打算再和安材补充合同,增加机器进口数量,秦蓁的老朋友艾德里安这段时间会再来安城。
AC1999算是一炮打响,而沈航却没有休息,带着研究团队开始新的研究工作。
这可真是工作狂。
“我们基础差,需要多付出一些时间,虽说就算做不出新的机器,日后还可以靠专利过日子,但最好还是能做出点内容来。”
马厂长笑了起来,“行行行,你们继续搞你们的,我去给你们招人去。”
有了AC1999的成功,今年秋天不管是招实习生还是再招新人,都轻松了许多。
还是得要人,天下英才尽数入我彀中。
这样多少也能给秦蓁和沈航减少些压力吧。
秦蓁去上海送人,回来时就看到马厂长跟人说话,那人背影瞧着有些眼熟,声音也有点耳熟。
“老马,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你就帮我说句好话,跟秦蓁说一句。”
马厂长多少有些不耐烦,“我跟你说了秦蓁不在,夏行长你还是请回吧,等她回来我一准跟你说成不成?”
秦蓁:“……”那我走?
只不过还没走,她就被夏行长给逮到了。
马厂长没想到秦蓁回来的这么快,好歹也在上海玩两天嘛。
“我就说吧,你看她刚回来,怎么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感冒发烧了?要不先去休息下?”
夏行长当初催还贷款,彼时灾后重建,秦蓁本就忙得焦头烂额,还得时不时应付这个人,后来实在没招去找了人,然而市里的人也没说上话,最后还是找到了总行那边,这人才消停了几分。
现在安材与AMD的五千万美元大合同人尽皆知,这位银行行长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秦蓁顺着马厂长的话说,“有点晕车。”
“晕车呀,我这里有从老中医那里配的药,专治晕车的,回头我就让人给你送过来,吃一剂就好了。”
如果能回到一年前,夏行长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当初怎么就士可杀不可辱的跟秦蓁别苗头,以至于最后搞的几乎收不了场呢?
现在士不想死,宁愿被羞辱。
秦蓁看着不能再殷勤的人,“是不是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这来回出差多,总晕车也不是办法。”夏行长话多起来,听得马厂长都有些不耐烦了,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把秦蓁带走,“这人是怕你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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