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国公府有月银,日常用度按例发放,平时也就爱买些衣饰胭脂水粉的,可这也不能把那么一大笔钱全部花完呀。
香桃对上母亲惊讶的目光,黯然低下了头。
“都——花——了?”洛锦鸣惶然摇摇头,“不可能,香桃妹妹虽不善盘算,却也不是胡乱挥霍的人,是不是什么人把你的钱财骗走了?”
香桃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安抚阿娘和父兄,而罪魁祸首夏渊,正在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她也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很荒唐,阿娘给了她一万两银子,她全部用来买了最好的金缕线,一针一线,亲自缝了一件金丝软甲,而后千叮咛万嘱咐让驿使带去边关,送给夏渊。
没想到,这份壮举没有得到夏渊一句感谢,两辈子都是。
这真的是她做的最混的一件事,可是却没法补救,她辜负了阿娘。
方姨娘见香桃神思不属,不想为难她,摆摆手道,“既是你的嫁妆,怎么用你自己决定。”
洛锦鸣还是有点不甘心,身子向香桃靠了靠,悄声问:“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被骗?如果是,哥给你报仇去。”
香桃对着他摇了摇头,“真的不是。”
洛锦鸣无奈,不再追问,兀自叹息。
夏渊则看着香桃,眉头微微蹙着。
一番对话下来,大家都没了胃口,三个小辈移步到茶台,方姨娘指挥彩蝶收拾饭桌。
夏渊趁机靠向香桃,肃然问:“住在国公府,根本花不了万两银子,而那八匹马,几百两银子足以,你的银子呢?”
香桃觉得这人真是没心,估计他早就忘了自己曾收过一件金丝软甲,阿娘和兄长在,她不便说出自己之前的荒唐行为,遂走到离他远远的地方。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一行人乌泱泱的遮住了门口的阳光。
侯爷和侯夫人带着嫡出的一儿一女走了进来,原本就不大的厅堂登时显得局促。
来的一行人,皆是锦衣华服,和周围古旧的背景,很是不相称。
见侯爷来了,方姨娘忙曲步上前请安,侯爷一边招手免了她的礼,一边抱拳冲夏渊道:“下官不知夏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夏渊轻道:“无妨,我只是随便过来坐坐。”
侯爷不善官场的应酬交际,被夏渊堵了话头,尴尬怔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嫡母郑氏却是个长袖善舞的,她笑盈盈道:“将军一来,侯府蓬荜生辉,侯爷特在正厅备了薄宴,望将军赏脸移步。”
夏渊歪头瞥一眼堂外的日光,淡淡道:“不知侯爷准备的是午膳还是晚膳?”
洛锦鸣补充道:“若是午膳,我们刚用完,若是晚膳,将军也吃不下呀。”
郑氏剜了他一眼,不过她也留了个心眼,听他这口气,仿佛已经先一步和夏渊打成了一片,想到这里,她心下一沉,递了个眼色给侯爷。
侯爷被赶鸭子上架,面色很是难看,不过他素来怕郑氏,只能硬着头皮又开口,“将军素来神武,我等在京中早已钦佩不已,微臣家有一犬子,侥幸考上了武进士,久仰将军威名,想跟在将军手下,以尽绵薄之力。”
他话刚说完,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就被郑氏推到了夏渊的面前。
他对夏渊作了个深揖,恭谨道:“末将洛锦鹏见过将军,我对将军倾慕已久,愿跟在将军身边,效犬马之劳。”
夏渊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转眼觑着洛锦鸣,“不是家里不宽裕么,这样的都是进士了,就你没考上?”
郑氏接话道:“锦鸣没考上也不能全怪他,这考武进士要给主考官塞银子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了,侯府清贫,侯爷呢又是个两袖清风的吏司,我们锦鹏之所以能考上,是臣妇拿出了自己的嫁妆本,他这才有了机会,而这侯府众所周知,方姨娘的嫁妆最是丰厚,却不知道为何死死攥在手里,不拿出来为亲生的孩子薄一个前程。”
末了她扶一扶云鬓,深叹一口气道:“真是苦了锦鸣这孩子,空有一身本领,考了四次都没过。”
洛锦鸣脸色涨红,阿娘的银子都给了妹妹,心里对他一直有亏欠,常常负疚说没给他留娶媳妇的银子。
可是阿娘当时做那个决定的时候,也是问过他的,他完全同意,他是男子,自是有法子挣钱,妹妹被困在国公府,比他需要这笔钱。
见阿娘垂下了头,眼角一抹红,洛锦鸣愤然抬声道:“如果是拿钱买来的功名,我宁可不要。”
夏渊拍拍他的肩膀,对他点了点头,心里却佩服方姨娘的行为,在这个重男的大环境中,对女儿倾囊而出,确是难能可贵。
郑氏见夏渊对洛锦鸣印象很好,顿时慌了,敢接找补,“锦鸣真是有骨气,不过也大可不必讳疾忌医,这武考前递银子就像是获得一个考试的资格,我们锦鹏还是凭本事考上的,将军这点可以放心。”
香桃知道阿娘为了她,没有给哥哥留下什么,心里更愧疚了,但她知道即使阿娘手里有银子,哥哥也不会拿去行贿考官。
遂淡然道:“母亲须知,这私相授受再理所应当,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大可不必拿出来炫耀,再者既然母亲已经用自己的嫁妆本为锦鹏哥哥谋了一个好前程,何至于又另谋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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