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市区就没这么热闹了,想这么热闹也没办法,套房面积小,不可能有大锅柴灶的,上班又很忙。
过年要看热闹只有农村才看得到,所以斌哥和几个唱戏的说是来农村过年,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每年的蒸碗糕是家家户户的重头戏,因为碗糕上要插春花,所以一定要蒸出开口“笑”(有裂缝)才算吉祥。为了让碗糕“笑”,火候和发酵的过程就很重要,有很多窍门,一些新嫁入夫家的新媳妇为了蒸会“笑”的碗糕,常常要虚心向有经验的老阿嬷请教蒸糕的功夫。
现在还好,有时钟,以前没有时钟,蒸糕就用燃香来计算时间,一炷香燃尽的时间也就是揭锅的时间了。
但是蒸碗糕都是用大锅灶,用柴块火,所以还是技术活。
崇仁里至今还有这种不成文的习俗,蒸得最“笑”的碗糕,来年家里的运气一定好,所以巧手媳妇儿都会攀比,蒸得好的,摆在大厅明显的位置,等邻居和路过的表扬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哪怕是听了无数次,俞美清最得意的就是蒸出全村最笑的碗糕,她的脸色更和蔼了,她甚至亲自去帮商洛宇等人打饭。
还大大方方给将杀猪菜盛在一个有洗脸盆大的不锈钢盘子里,装得满满的。
以往农村家家过年时都宰杀一头猪,但一头猪除了留下头尾和一只猪脚、猪肉脏,其余都卖了,现在杀的猪没人要卖,因为自己养的土猪肉太少了。
就算是一头猪,对黄家人可不多,黄家现在有人口22人,每年黄一鸣和黄一曦哪家先回来后,就合在一起吃饭,单是自己家日常消耗就很大,所以一年都得养了两头猪,可今年秋天迁墓,已经用了一头。
已过饭点,大家都吃过了,黄志新刚才虽然吃不下,现在端起碗吃得很香,俞美清打的每样菜都冒尖,那份杀猪菜,猪耳朵猪血都特别多。
老人牙齿不行,黄一曦曾经想带他去白水州种牙,一听到种一棵牙要一万多,他怎么都不肯。
哪怕不是花他的钱,他也啥不得。
在乡下找个土医生,一口假牙也就七百多,便宜是便宜了,可是不好使。
黄志新早年喜欢吃猪耳朵,软骨头脆脆的,打铁后整个人累得很,打二两地瓜烧,配上四个之一个猪耳朵,喝完能睡一个好觉。
现在只能吃猪血了。
老家的杀猪菜就是香甜,用猪头、猪耳朵、猪血、和红萝卜、花菜、菜球、包菜一起炖,往常不敬天公时猪头和猪鼻子也放在里面,现在要敬天公,猪头没放进去,俞美清把要剁鸡卷的猪肉的皮分开,把猪皮也放进去。
猪皮还稍微炸了一下,q弹可口,胶盐蛋白满满一嘴。
崇仁里以前有个惯例,村里要好的人家杀猪的日子是错开的,这样猪肉好卖,且杀猪菜可以可以互享,杀猪的那天,杀猪的人家炖了杀猪菜,会一碗一碗分给其他人家。
黄一曦总觉得自己家做的杀猪菜是全村的人家中做得最好的。
肥的不腻,菜而不柴。
“这猪血呀,是我爷爷亲手收拾的,你吃吃看,里面一点杂质都没有。”
林舒芳上班的时候,网点离得不远的地方就有屠宰场,她上门收过款,听她说屠杀场的猪血,长年累月倒在一个大坑里,里面猪毛便便什么都有,黄一曦向来不吃。
黄志新知道自家孙女的龟毛性子,猪血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收拾。
收拾干净的猪血,过滤后煮开,又清洗过,才放进菜里面。
商洛宇尝了一口,细腻绵嫩,没有半点腥味,让人筷子都舍不得停下来。
“你再尝尝这五花肉,农村的土猪肉,实打实,五花三层肉就是五花三层,肥肉不打颤,瘦肉细嫩,整块放着让人看了就有胃口,恨不得啃上一口。”
黄一曦经常念叨着老家的杀猪菜,商洛宇总觉得有点夸大,一般来说,这种已经说过多次的东西会觉得真的好吃,可是等吃过就会感觉也只不过如此,可是黄一曦家里不管是什么菜,他都觉得特别好吃。
黄一曦更得意了,“要知道好的菜肴,不仅放肉有顺序,五花三层肉要在油中爆香,稍微有点焦,放点干辣椒和花椒,炒香后放菜,菜的顺序也有先后,先放红萝卜,红萝卜炒一会儿只能放酱油不能放盐,放盐后的红萝卜煮为烂,放花菜,再放上包菜。”
高端的食材往往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法,一道杀猪菜有几十斤,至少要忙碌两个小时才能端上桌。
黄一曦她来到来后,这道放凉的杀猪菜正好需要回锅,一碗杀猪菜单独盛起加热,红萝卜油包裹着猪油、酱油,又有花菜和包菜的清香,不素又不油腻,即使不吃肉和菜,只要把菜肉汁浇在饭上,就能直接吃到饱。
家常菜是有灵魂的,不是餐馆里那些稳重的份量菜,配料都是一样的,千年不变。
说来也奇怪,同样的食材,同样的配料,同样的先后顺序,同样的时间和火侯,不同人煮的,却是不同的味道。
有人煮得让你连舌头都要吞下去,有人煮得让你不想张开口。
商洛宇看着黄一曦沾油的嘴唇更粉嫩了,一开一合的,仿佛在邀请他品尝,他更饿了。
黄一曦一点也没有感觉,以为商洛宇是喜欢眼前的食物,做为一个大方的吃货,乐意将自己喜欢的食物分享。
“这大肠灌糯米也好好吃”。
黄一曦笑眯眯地指着煎得金黄的一片片大肠灌糯米对商洛宇说。
黄家人做大肠灌糯米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用盐和生粉洗干净的猪大肠,里面灌了糯米,其他人会加猪血、或者香菇、腊肉、花生、辣椒、香料等等
黄家人做大肠灌糯米很简单,洗干净的大肠里面就只有灌糯米一种材料,再放入水里煮下,放凉后的大肠灌糯米切片油煎,沾白糖吃。
见商洛宇不好意思动手,黄一曦干脆挟一块沾了白糖放进他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