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织成的古朴纹路在烛光下不停地闪烁着,流光溢彩,看起来沉静而又庄严,宁阳满意极了。
宁阳更满意的是,老皇帝今日下令说七日后要册封储君。虽没明说名字,可是整个皇室之中,还有谁比她更适合那个位子?
至于其它的公主?
宁阳眼珠微动,轻哼一声,她根本没有将那几个妹妹放在对手的范围里考虑过。
冕服是江紫川送来的,送完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宁阳,眼底一片虔诚。
这是他仰慕的女子。美丽,果敢,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她即将要登上那个独一无二的位子了。可他,却不会是她身边的独一无二。
第70章 月阴
随着唐卿元储君之位被废, 对她示好过的重臣下场难言。仅余下的一些完好的拥簇着,也只是为了从龙之功。眼见她高楼坍塌,这些臣子迅速察觉到了风向的改变, 一半的人便向那东风靠拢。剩下的一半,或许是计划如何靠拢,或许是碍于曾经立场的原因, 在眼下保持着中立。
宁阳的势力,就这么一夜之间,占据了大半个朝堂。
唐卿元要想将这个坚不可摧的大树砍断,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树是木制的, 又不是什么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可唐卿元犯了难。
阴谋,诡计。
她不是想不出,只是不想用在宁阳的身上。
至于在宁阳以往的漏洞上做文章,唐卿元查着查着, 就发现没有头绪。所有宁阳插手的事件中, 要么她做的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要么便是一张无形的大手遮挡了宁阳的动作,一时之间唐卿元查探不到宁阳在背后做了什么。
而在这其中她也试图面见老皇帝, 均被他拒绝,并下令禁止唐卿元踏入中宫半步。唐卿元由废储君变成了废公主, 即便还有林长徽那样的人支持着唐卿元,可她依旧前路艰难。
要想开路, 只能从其它地方开始。
就在唐卿元计划自己的前路如何进展的时候, 册封储君的日子悄然而至。身为皇室中的一员,唐卿元不可避免地来到了典礼上。
宁阳要被封为储君,唐卿元觉得并无不妥。在孩童时候,宁阳就是所有姊妹里最优秀的一个, 如今她凭借自己登上储君之位,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心下难免会有些失落,更失望自己得意忘形,居然忘记了老皇帝曾经是怎样阴险狡诈警惕心强的一个人,使得自己的所有计划全都付诸流水。
周围人的视线三三两两落在唐卿元身上,却无几人上前谈话。趋炎附势也是人之常情,唐卿元一言不发,可她的脊骨却直直挺立着,上面顶着一个怎么也不肯底下的头颅。
唐卿元察觉到有人将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与旁人或是打量或是嘲笑的视线不同,带着浓烈的恨意。
唐卿元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仇人,她抬眼去看,只见自己的对侧立着一个大臣。五官线条冷硬,眼中迸发的恨意比方才感受到的还要强烈,似是要将她撕成千片万片踩在脚底。
一个熟悉的名字浮现在唐卿元心头:言成术。
确实谈得上是她的仇人。
言成术的恨意太过明显,明显到站在唐卿元身侧的林长徽都有些不适。林长徽低声对唐卿元道,“言成术是昨日回宫的。”
唐卿元只是扫了他一眼后视线便往一边去,她记得在自己封为出储君的时候,这位言大人厉色阻挠,似是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祸国殃民的大事,之后便弃官归隐。没想到今日却出现在了宁阳的册封大典上,唐卿元墨色浓郁,看来言成术是复官了。
能做出这件事的,会是谁呢?在想起这个问题的一瞬间,唐卿元心底便有了答案。
宁阳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虽二人互为仇敌,宁阳把她的敌人当作朋友再正常不过。可唐卿元笃定,宁阳选谁也不会选中言成术。
宁阳要做的事情几乎都对自己有利。言成术这样对女子任储君指指点点反对至极的人,对宁阳来说百害无一利,她是不会去选的。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不知为何,唐卿元心底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今天的天气是冬日里来难得的晴日,太阳浇灌在身上的时候暖洋洋的,加上周围响起的庄严鼓瑟,使人感受不到半点寒意。
唐卿元看着出现在众人眼底的辇驾。
辇驾周身被漆得红艳艳的,上面贴着一朵一朵的金花,金花之下,蔓延着叫不上名字的墨色纹路,古朴尊贵,在太阳底下熠熠生光。
光却突然消失了,天上不知何处飘来了暗色的云朵,雪花也随之而来,落在众人身上,寒意乍起。但是无人理会,大家的眼底只有缓慢行来的驾辇。
帘子掀开了,并没有身形修长的女子,只有一个看起来不到唐卿元腰迹的小孩子。正顶着一双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看向众人。
而他身上穿着的,正是册封储君时穿的样式。这个小孩子唐卿元认识,正是老皇帝寿辰那日,一直盯着她看的昌王幼子唐有学。
唐卿元眼底全是不敢置信。
宁阳去了哪里?
为什么会是昌王之子?
唐卿元转头去看立在众人之上的老皇帝,这也是唐卿元自寿辰以后,第一次看见老皇帝。隔着冠上垂下的旒珠,唐卿元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见他衣袍空荡荡地,仿佛是一个骷髅顶着一身龙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老皇帝怎么会这么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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