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父皇挪身殿外。”
张恪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捧上了一件狐裘披风,披在了老皇帝身上。
越到门口,风雪就越大。唐卿元和宁阳各站在老皇帝身侧,大臣们分别站在四周,一同冲着外面在夜色中泛着银辉的雪地看去。
“噗呲——”
属于火光的爆裂声在众人耳边响起,银辉瞬间被周围猝然亮起来的火把染成了金色,铺面而来的风雪也不觉得瘆人了。
原来那雪地不是平坦的,有大臣道。
只见雪地之间,有一根根似柱子般的东西不知何时立在了这里,被铺天的风雪掩盖地严严实实,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这是?”老皇帝看向唐卿元。
“父皇接着往下看。”
柱子似的东西不知何时开始动了起来,积雪也因为这一番动作落了下去,露出了她们本来的样貌——原来是一群士兵打扮的女子。她们面色被冻得发青,但是手脚还是灵活着的。
“喝——哈——”
“喝——哈——”
雪地已是乱糟糟的一片,她们的脚步有规律地在上面不停挪动着。从她们昔日里涂着唇脂的口中,发出来的是激昂青天振奋人心的号子,令人听着热血沸腾。
豪气自唐卿元胸中倾泻而出,“父皇,这是儿臣为您准备的礼物。”
世人常说女子不如儿郎,并非如此,是因为世人喜欢忽略掉巾帼们的努力。若是给她们机会,即便是最柔弱至极的菟丝子,也能长出百折不弯的钢筋铁骨。
“大宁与周边常有摩擦,兵部也常交折子说征兵难。儿臣便想出了这个法子,”唐卿元身板挺直,耳畔传来的是女子们带着喘息声的号子,“青楼女子有一部分没有立即安排归宿,这件事父皇是知道的。”
老皇帝紧紧攥着唐卿元的胳膊,声音和胳膊一起颤抖着,眼底全是不可置信,她看着唐卿元,一向混沌的眼睛夹杂着激动,“你是说,这些女子全是?”
饶是福熙这辈子经过的风雨件件都是滔天大浪,按理说见到什么东西都该心无波澜。可见到唐卿元带给她的这一幕,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地激动。
这是她以往没有想过的。
唐卿元在她激动的视线下,郑重地点了头,“是。”
“好。”
“好。”
“好!”
一声比一声有力道,一声比一声直抒胸臆。任谁都能瞧出来,这个平时喜形不于色的、一直将威严掩盖在众人之上的老皇帝的兴奋。攥着唐卿元的胳膊更用力了,她看着唐卿元半晌,伸手拍了拍唐卿元的肩膀,语气郑重:
“卿元,你已经可以称之为一个合格的储君了。”
合格的储君?
合格之上是什么?
宁阳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僵硬。隐在披风之下的指甲已经藏在了肉间,有血丝蔓延了出来,但宁阳浑然不觉。即便她清楚眼前这个皇帝不是她的父皇,可她还是会为了这句话而恼怒。
她哪里够不着唐卿元?
她哪里不及唐卿元?
这半个月来,这个老女人给她的的评语是什么?做得不错?做得很好?她要的难到是这个?
不过没关系。宁阳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她瞧着唐卿元,像是佛像瞧着跪拜着那般慈悲和高高在上,也像是什么东西早已掌握在手中。
唐卿元,太女?等着瞧。呵。
老皇帝甚至不顾纷纷扬扬的大雪走到了殿外,想要距离这些正在打拳的姑娘们近一些,想好好瞧瞧她们。她控制着语气中的激动,对着一直跟在身后的唐卿元道:“这份礼物过于惊喜,朕不知道奖你什么好。太女,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朕一定会满足你!”
唐卿元也毫不客气,“儿臣比较贪心,一样东西可满足不了。”
“你说。”
“儿臣想要一块免死金牌。”
“你要这何用?”老皇帝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朕准了。”
唐卿元突然跪了下来,膝盖直接接触了冰冷至极的地面,她浑不在意那迅速透过棉裤钻进膝盖的寒意。
“二是儿臣希望朝廷能给这支军队拨一点粮草。”唐卿元露出一张苦巴巴的脸,语气也是苦巴巴的:“为了给父皇制造惊喜,儿臣的东宫已经被搬空了,不止是儿臣,就连林大人,还有其它几位大臣的府邸也快空了。”
眼前这一点人并不算什么。可唐卿元野心十足,她一手创建出的这支军队,所有城池加起来,有五千余人。她成为储君的日子并不长,底蕴并不丰厚,仅仅是养五千人便足以让她倾家荡产。还有被蒙在鼓里,但是把为数不多家产都拿出来了的林长徽。
“......”
老皇帝板起了脸开始教训唐卿元,细听之下语气里还有点哀怨,“你隐瞒朕的时候可没想过东宫支撑不住?你做都做了,这时候跟朕哭支撑不住?”
说完恍然大悟:“难怪你这几个月得了闲钻了空一直往御书房跑,感情是为了来蹭饭?”
老皇帝有些不悦了,需要什么东西大可以直接告诉她。要不是因为唐卿元时不时地跑来,张恪服侍她的时候又怎么会提心吊胆的,害得她好几次都没有......
第62章 晋江文学城
雪自天色暗下来后一直纷纷扬扬地没有停歇, 宫人打扫不及,路面也是一片白色,踩在上面时能听见吱呀吱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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