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人,不是什么窝囊废柴。
“走吧,吉时快到了。”
他要去大殿上,等着他选好的储君破荆踏棘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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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口聚了一大堆人,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将卫们在人群中央挤出了一个道来,方便大臣们的马车驶入。
头顶紫光灿烂,地面乌云聚团。
唐卿元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突然捏住,使她呼吸稍滞。
因为她听见那团乌云叫嚣着的声音:“女子为储,乱我大宁!女子为帝,亡我大宁!”
女子为储,乱我大宁!
女子为帝,亡我大宁。
这么多的人,都是为了反抗她。准确来说,是反抗女人成为一国储君。而唐卿元,恰好是个女人罢了。
白芷的面色十分难看,她小心地出着主意,语气担忧:“殿下,吉时快开始了,我们该怎么办?”
这可是唐卿元受封的大事,这群刁民究竟要干什么?
唐卿元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下巴也微微抬着。她面上平静,探寻不出丁点儿惧色,正待唐卿元开口说话时,一道声音从车驾之外传了进来,“姊姊既然到了,为何还不进去呢?”
声音娇柔甜美。是宁阳。
见到唐卿元掀开帘子,宁阳看见她毫无波澜的脸时划过一丝不自然,随后忙挤出一抹笑,柔柔道:“今天是皇姊的大日子,宁阳当然要来。”
“皇姊怎么没有进去?”
宁阳说着的时候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有些惊诧道:“怎么这么多百姓?”
那群人一遍遍地重复着刚刚的叫声,宁阳也听见了。她看向唐卿元,潋滟的双眼中带着担忧。潋滟之下,是别人看不见也猜不着的情绪,复杂兴奋激动……
好姊姊,我看你这一步要怎么走。
宁阳将心底的思绪撇到一边,面带犹豫地开口道,“姊姊,不如我们从其它门进入吧。这样的话能避开人流也能赶在吉时前赶到。”
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白芷看着唐卿元,显然是十分赞同宁阳的提议。
可是——“我不。”
唐卿元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宁阳的眉头微微蹙着,“可是……典礼重要。”
“不。”
唐卿元又道。
白芷了解唐卿元,她已经将门帘掀开,将唐卿元彻底地暴露在大众视野中。
唐卿元看着宫门前黑压压的乌云:“这次我从侧门进,下次呢?我身为大宁储君,总不能次次侧门进。”
“他们既然堵在这里拒绝女人成为储君 ,那我就要问问他们,凭什么女人成不了储君?”
“是凭他们的三言两语?还是凭自古以来的所有惯例?”
言语若是能有如此大的力量,将来他国攻打来时,把这群人推上前线就可以获得胜利;自古以来的惯例必须要遵循的话,那那些杀父杀兄弟登上皇位的人为什么无人指责?且后世多誉之?
唐卿元此时眼睛明亮如昼,面无畏色,凛凛然难以直视。
此时将卫们发现了唐卿元,忙走过来围护在唐卿元车架左右,为首的赫然是唐卿元的熟人,蒋征君。
宁阳被唐卿元刚刚的神情慑了一下,等回过神时,唐卿元的车架已经向着人群的方向而去。
她看着唐卿元的车架面上全是恼怒,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唐卿元那样的人所慑住。恼怒后她笑了,风情万种: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唐卿元,有些东西不是你应该得的。我……比你更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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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公主?是她!她来了!”
“她就是要成为储君的人?”
“看起来是不是太柔弱了?就她?女人能干成什么事?”
不知是震慑于唐卿元此刻的庄重,还是惊诧于蒋征君等侍卫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虽有指指点点和嘲讽声穿过空气钻到唐卿元耳里,可车架竟一路顺畅地走到了人群中央。
就在唐卿元以为这些人只是虚张声势时,变故陡生——
眼见着车架即将靠近宫门,可挡在宫门口那一帮人并无离开的意思。
他们站成一排,各个头戴纶巾,从统一的服饰就能看出来这些人是国子监的学生。神情慷慨愤昂,仿佛他们讨伐的不是一个即将成为储君的女子,而是一个十恶不赦犯了卖国罪的犯人!
看着这一幕,唐卿元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蒋征君生怕这群人会做出什么事,忙站在车架前面将唐卿元护在身后。
“诸位,没有离开的意思吗?”
就在蒋征君准备驱赶人的时候,唐卿元开口了。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事情当然要她来解决。
“重阳公主,你谋杀兄弟,夺取太子之位,用心恶毒!”中间一人走上前,锐利的视线直逼唐卿元头面,仿佛是要以眼神将马车上这个恶毒女人千杀万剐。
“你凭什么成为我大宁的储君?”
“我大宁百年基业,怎么能毁在你这种女人手里!”
“这位……”唐卿元思量着称呼,“这位学子,你我以前认识吗?”
“什么?”那个学子愣住了。
“太女殿下问,你以前认识她吗?”蒋征君竖着眉毛。
“重阳公主难道不知自己的名声如何?”那学子似是放开了,处处不给唐卿元留颜面,“我怎么会不认识重阳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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