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剑被姜离拿在手中,他微微垂眸,似在看剑,眼中却无剑影。
白凛与他之间不过一尺,隔着薄薄雾气,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潮湿的睫毛、幽深的瞳仁、浅色的薄唇和沾着水珠的下颌。
她甚至能看到那颗晶莹的水珠正挂在姜离的下颌处,欲滴未滴,像一颗剔透的水晶,折射出潋滟的色彩。
“……啊。”白凛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僵硬的轻呼。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三个字循环播放。
“冒犯了冒犯了冒犯了……”
她以为自己占了姜离便宜,其实她现在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由于剑身落入水中,即使刚才已经被捞了上来,但她全身上下还是湿了个透。
幽黑柔软的长发笼着水汽,像海藻般垂在肩头。纯白的衣裙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少女|优美柔韧的曲线,蜿蜒起伏,清晰可见。
有种通透无瑕的美。
姜离浑然不觉,神色平静。他将剑身平放在手心上,修长手指缓慢抚拭,一点点擦去浮在剑身上的泠泠水迹。
白凛的脸也一点点红了。
姜离的手刚从灵泉里拿出来,还带着温暖湿润的温度。她能感觉到他的指尖按压在剑身的每一个瞬间,就好像那两根修长的手指正游走在她的肌肤之上。
‘还好他看不到我……’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
“……凛冬。”姜离低低出声,长发垂落在锋利通透的剑刃上,“的确剑如其名。”
……居然在夸她。
白凛更不好意思了。
似是对这柄剑很感兴趣一般,姜离将剑拿在手中,专注地观察、摩挲,没过多久,剑上的水便被他捋净了。
白凛的身体重新恢复干爽,心情也趋渐平静。她左右望了望,向后退出几尺远,轻飘飘地坐到最近的灵泉池边。
裙摆翻卷,少女白皙笔直的长腿交叠着垂在水中,雾气袅袅,隐约可见两条光洁细腻的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
看上去还挺悠闲。
姜离不动声色地收回余光,手里托着凛冬剑,自言自语道:“顾师妹突然出现,又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独独留下这柄剑,莫非……”
“是想将这柄剑转给我?”
白凛闻言,顿时坐直身体:“不是!”
那双澄澈透亮的瞳孔瞬间放大,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猫。
姜离抬手掩唇,顿了顿,继续不紧不慢道:“算了,不管什么意图……既然她不来取,我就先代为保管好了。”
白凛:“……”
她整个人都呆滞了。
不会吧,难道姜离还真的打算把她据为己有?
世上竟真有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代为保管的第一步……”姜离手指抚上剑鞘,懒懒说道,“就是先除下多余的东西。”
“!”
白凛心念一动,立即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小指。
果然,缠绕在左手小指上的黑色发丝结正微微摇晃,无风自动,仿佛正被人一点点地解开一般。
难道姜离能够看到这根系在剑鞘上的头发?
白凛一慌,连忙开口唤道:“栖川,栖川!”
她话音落下,周身仿佛有涟漪泛开,下一秒,空气中响起少年清冽如水的声音。
“怎么了,阿凛?”
姜离目光微变,一点寒芒在他漆黑冷寂的眸中闪过。
他不动声色地握紧剑鞘,指尖萤光将欲流泻,一个莽莽撞撞的身影突然闯了进来。
“姜师兄对不起,我回来拿剑!”
又是慌里慌乱的一声大喊,白凛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去而复返的顾初云夺走了。
小姑娘和之前如出一辙,紧闭双眼,如同一阵风般提剑就跑,一眨眼的功夫,便连人带剑一起消失在这方灵泉池里。
姜离静静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眼前的景象还停留在少女震惊又怀疑的眼神。
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啊。
想到少女那总是令他捉摸不透的欲望,他放下手,唇角微勾,悠悠然坐回池中。
今夜的梦境,应该会很有趣吧。
不过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是谁?
好像与那根系在剑鞘上的头发有关……
回忆起少女呼唤的那个名字,姜离困倦地闭上眼睛。
算了,没兴趣。
*
顾初云抱着剑,一直跑到双溪峰下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还好还好,她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应该不算偷窥吧?
一想起今天闯下的大乌龙,顾初云就无比害臊,恨不得一剑捅了自己。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玉琼池是那种地方,打死她也不可能去找姜离!
搞得自己落荒而逃也就罢了,还把最宝贝的剑丢在了那里,害得她不得不顶着守门弟子诡异的目光再进去一次……
啊啊啊,杀了她吧!
顾初云懊悔不已,忍不住对着渺渺山峦大喊一声:“我以后再也不找人练剑了!”
“练剑了——剑了——了——乛——”
回声在山中无限回荡,更显凄凉悲愤。
这真是白凛自从变成剑灵以来听过的最令她欣慰的消息了。
但她现在暂时没心思庆祝。
“阿凛,怎么啦?”栖川轻快的声音仍然在耳畔,“怎么不说话了,睡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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