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得知如此秘辛，顾知欢一颗心七上八下，久久未能落回实处。
    “二师弟……知道吗？”顾知欢有些艰难地问道。
    朝露摇了摇头：“若不是你无意闯入，这件事情，恐怕会烂死在我肚子里。”
    顾知欢心头一动：“师傅和灵运？”
    “他是我师傅。”朝露淡淡地道。
    顾知欢抿紧了唇。
    也难怪朝露对灵运的态度说不出来的古怪。
    顾知欢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那我小时候看到的黑衣人，是灵运吗？”
    朝露神色一顿，片刻后才出声道：“不是。”
    顾知欢眼神微闪。
    如果朝露对黑衣人的存在毫不知情，听到自己询问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反问黑衣人的外貌。
    可朝露什么都没有问，直接否认了顾知欢的说法。
    这无异于从侧面证实了黑衣人的身份，也证实了朝露知晓此事。
    顾知欢后背有些发寒。
    以灵运的修为，入魔后活到现在，当今世上，能胜过他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一旦这样的人物出现，修真界现如今的格局怕是要改头换面了。
    顾知欢没有继续询问。
    和朝露相处久了，顾知欢也渐渐摸清楚了朝露的性格。
    说实话，朝露并不适合做一个掌门人，他生性执拗且孤僻。
    哪怕在顾知欢他们三个人面前硬拗出了一副和善慈祥的面容，骨子里依然是原来那个他。
    偶尔还能瞅见几分不得志的猥琐与阴郁。
    有那么一时片刻，顾知欢下意识地看向画轴中的人。
    朝露从前的性子，其实和韩越是有些相似的。
    那个时候，灵运待他，也如自己待韩越一样吗……
    顾知欢心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无忌惮地揉捏起来。
    说不出来的酸涩与难受。
    朝露提前结束闭关，大悬境之行也自然提前。
    顾知欢原本以为，朝露和巫咸见面的时候，恐有争执发生。
    毕竟这两人都在相互怀疑的状态。
    结果当真见了面的时候，朝露与巫咸相视一笑，两人谈天说地，反倒是没了顾知欢三人什么事情。
    宋御风脸上写满了失望。
    被巫咸折腾这么几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能和巫咸斗一斗的人，谁知如此风平浪静。
    宋御风在别院发出了自己第三十二声长叹：“巫咸给师傅灌什么迷魂汤了，说好的见面之后，斗个你死我活呢？”
    顾知欢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万一师傅输了……”
    宋御风的笑容僵住了。
    韩越嘴角一勾，很快隐在了夜色之中。
    宋御风有些艰难地开口：“大师姐，师傅和巫咸的实力，你觉得谁更强？”
    “没有意外的话，是巫咸。”顾知欢回道。
    “意外是指？”宋御风有些时候心细到可怕。
    顾知欢想起画轴上那个桀骜不驯的男人，嘴角绷成了一条弧线：“二师弟，不是每个意外，都是好事。”
    宋御风不信：“比如？”
    韩越淡淡地道：“你出门的时候，意外碰到巫咸。”
    “……”宋御风牙缝里蹦出一句脏话：“妈的。”
    韩越不动声色地膈应完宋御风后，看向顾知欢：“师傅提前出关，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御风一愣。
    韩越的话点醒了他，也让他有些羞恼。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没有想到，反而被韩越这个毛头小子抢了先，宋御风耳根不由发烫。
    “师傅窥得因缘，提前闭关结束，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宋御风回道。
    韩越懒得理他，只是望着顾知欢。
    顾知欢注意到他直勾勾的眼神，回望过去，却见韩越张皇失措地移开了视线，窘迫地盯着墨色的石桌。
    仿佛要在上面看出一朵花来。
    “师傅出门，是因为我闯了禁地。”顾知欢道。
    韩越眉梢一扬。
    宋御风却是跳了起来：“禁地？沧溟山还有禁地！我在沧溟山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
    “你白活了。”韩越冷不丁地道。
    宋御风咬牙切齿地盯着韩越，心里面生出了好几个折腾他的鬼主意。
    只是没等宋御风把这些鬼主意落到实处，后背就泛起了悚然的凉意。
    宋御风一回头，果然是迎上了顾知欢警告的眼神。
    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宋御风按下自己那些花花肠子：“你也就靠大师姐为你撑腰了。”
    韩越脸色一慌，飞快地低头盯着石桌看。
    宋御风从这个动作里察觉到了几分异样。
    韩越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敏感又执拗。
    哪怕是面对自己和朝露，都保持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边界感。
    可唯独对顾知欢……
    宋御风脑子里陡然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看向韩越的目光瞬间变了味。
    韩越只死死地低着头，似乎这个动作可以藏起他所有不欲与人知的心思。
    顾知欢若无其事地在桌上敲了敲：“还听不听禁地的事了。”
    “听！”宋御风对任何带了“禁”字的事情都十分好奇。
    沧溟山百无聊赖的生活令宋御风对着无意捡到的小破书，都忍不住幻想是什么绝世秘籍。
    韩越虽然还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可耳朵灵巧地动了动。
    顾知欢慢吞吞地把朝露与灵运的事情道了出来。
    语毕。
    宋御风呆若木鸡，许久没有回神。
    韩越借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外表，成功掩饰了大半自己的心思。
    顾知欢没有催促两人，静静地等着他们琢磨自己带来的消息。
    要知道，如果不是她经历特殊，骤然听到这种事情，怕是也需要好一会儿时间整理思绪。
    半柱香过后。
    宋御风率先回了神：“大师姐，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可以问师傅。”顾知欢道。
    宋御风一脸震撼：“没想到师傅和师傅的师傅，还有这种关系！我们沧溟派允许师徒恋吗？不对，师傅的师傅是男的？”
    “……”顾知欢觉得自己拳头有些痒，恨不得冲宋御风的脸来上一拳。
    敢情他就注意这种事情去了。
    顾知欢咬了咬牙：“师傅和灵运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宋御风表情更悲伤了：“所以师傅是暗恋？”
    “……”顾知欢彻底放弃了。
    她转头看向韩越，声音不自觉放软：“你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