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姚氏见他神情不对劲,便知自己的猜测有几分对了,又继续问:“那方氏能入侯爷的眼,想必也是年轻美貌,何以生产完不久就过世了呢?”
陆庆眼神游移,似在思索该怎么回答,陆姚氏扳了脸,厉声道:“你可要想好怎么说了!如今侯爷跟柳氏可护不了你!”
陆庆瑟缩一下,才慢慢回答:“当年方姨娘生了儿子,侯爷让老奴带柳姨娘去外头那房子看,柳姨娘看了孩子一回,便私下吩咐老奴,要老奴将方姨娘弄死,以防将来那孩子只认生母,不认柳姨娘……老奴不肯答应,柳姨娘便拿天保要挟,说要让侯爷找出天保杀了,老奴为了儿子,没有办法,便拿了条麻绳,勒死方姨娘,再做成上吊的样子,买通官府仵作,报个自尽而亡,便草草将方姨娘下葬了……”
第90章 偿命
陆庆又哭道:“山子不知道会将我妻子女儿带去何处, 还求侯夫人看在老奴老实交代一切的份上,帮老奴求求情!让老奴妻女不要受苦……”
陆姚氏就是怀疑方氏死于非命,才特意来审问陆庆, 如今听到真相,心道果然如此。
陆姚氏朝窗外看了下, 又问陆庆:“侯爷知不知道这事儿?”
陆庆本摇摇头,又迟疑一下, 才回答:“老奴之后去向侯爷禀报,照着柳姨娘的交代,对侯爷说, 方姨娘闹着要进侯府, 见入门无望, 上吊自尽死了。侯爷先是吓了一跳, 但也没有多问, 拨了二十两银子给老奴去办方姨娘丧事,侯夫人可以去看当年的账册,冬天里一笔侯爷的笔墨支出, 就是了。”
陆姚氏恍然大悟, 陆望龙压根不读书,空有一间书房,但只有陆望龙跟柳贞儿能进去, 不给陆姚氏进去,当然陆姚氏也没兴趣进。
现在想来, 那书房的许多开支,恐怕都是拿去买妾跟养陆守恩的。
陆姚氏问完了,便说:“你妻女若真无辜,我会向山子说情, 总不能因着你们男人干的坏事,连累了她们。”
陆庆听了,给陆姚氏哭着磕了三个头。
陆姚氏走出来,看到窗户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秋桃,一个是陆守恩。
陆守恩一脸苍白,表情写满不可置信,眼神又愤怒又茫然。
陆姚氏朝他走过去,陆守恩有些怕她,缩了缩身子,秋桃在旁边轻声道:“三少爷,见了侯夫人,您得喊‘母亲’。”
陆守恩这才唯唯诺诺地出声:“母亲……”
陆姚氏淡淡地望着他,问他:“你都听见方才我跟陆总管说话了?你见过陆总管吧?”
陆守恩想到方才听见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见过,见过好几次,都是跟着柳……柳姨娘来的……”
陆姚氏嘲讽地笑了下。“你活得这么胡涂,把杀母仇人当作母亲来看待,要是你生母方氏在天之灵知道,还不知会如何心痛!”
陆守恩流下两行泪水,他对人情世故不大懂,此时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陆姚氏对秋桃使了个眼色,秋桃点点头,便扯着陆守恩的袖子,将他拉走了。
陆守恩边哭边走,也没注意秋桃把他带到哪里,他心中充满着对柳贞儿的憎恨,还有一丝冀望,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秋桃将他带到一处院子,这里把守的人是侯府的人,他们不敢拦秋桃,于是秋桃将陆守恩带进去,然后在门前,对陆守恩说:“三少爷,柳姨娘就在里面,她有身孕了,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就怀疑别人也要害她的孩子,所以故意将您接回来,就是要让恨她的人,转而来恨您。你说柳姨娘这样的人,心到底是怎么做的呢?怎么能这样坏?您就不想问问她,为什么害死您的亲娘呢?”
陆守恩听到这是柳贞儿的屋子,哭声顿止。
他听着秋桃一字一句的挑拨,胸口剧烈起伏,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同时,脑海有一丝清明。
他住在外宅时,柳贞儿虽然会来看他,但次数也不频繁,他想将柳贞儿当母亲,但听着伺候他的婆子聊起自家琐事时,他也了解到,一个母亲应该要经常陪伴孩子,照顾孩子起居,真心疼爱孩子。柳贞儿还远远不到他能死心踏地称她为母亲的地步。
等到被送进平阳侯府,陆姚氏虽冷淡,但吃穿用物比外宅好的不只一倍两倍,又有下人时刻提醒他作为侯府少爷应当有的规矩,他虽害怕,但心里又有种感觉,他知道自己今后应该做什么事了。
而不是每天在外宅无所事事,盼望着每月一两次柳贞儿来看他。
秋桃为什么引着他去听陆庆的口供,又为什么引他到这里,陆守恩隐约有些明白。
他从今往后应该依靠的是那位侯夫人,那个他才应该称做‘母亲’的人。
要做些什么,才能达到‘母亲’的期待呢?
秋桃打开门,将陆守恩轻轻推了进去,然后又关上门,她透过窗缝看着里头的人,像是准备看一出好戏一样。
***
“主子,三少爷将柳姨娘推倒,柳姨娘流了很多血,府里已去请大夫来看了。”
陆山走到凭陵院正厅,语调平静,但眼神隐隐透出些兴奋来。
陆行墨听见,阖上手里的书,站起来。
“我去看看。”
陆行墨便带着陆山来到关押柳贞儿的地方,此时那院子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奴仆们见到陆行墨,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陆行墨与陆山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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