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开始没多久,就见赵芷萤惊呼一声,往某处看去,这桌的姑娘随着她的目光也望过去。
正是孟莲一张小脸惨白,神色惶然地坐在一桌角落。
有姑娘便低声道:“那孟姑娘不是家里出事了吗?怎么今日会来……”
赵芷萤便露出懊恼又同情的神色。“孟姑娘从前与我要好,我的帖子早就发给她了,只是没想到孟御史会出了那样的事……我这阵子忙乱,倒一时忘了派人去孟家问问,许是孟姑娘顾念我们闺中之情,才来贺我……”
赵永乐看着赵芷萤一番唱作,心道,果然孟家的事在京城都传遍了,在场都是小姑娘,纵使知道孟御史罪有应得,因着从前小姊妹感情,又看了孟莲此时凄惨模样,便多半都是怜悯孟莲的。
此时已有一些姑娘隐晦地瞥了赵永乐好几眼,赵永乐假作不知,开口去问赵芷萤:“孟御史怎么了?”
赵芷萤一愣,没想到赵永乐会主动问起,这桌的姑娘们又看向她们,赵芷萤只好解释:“孟姑娘的父亲孟御史被参了一本,皇祖父判他流放南蛮,孟家人虽然没有获罪,但要抄家……说起来孟姑娘实在可怜,咱们女子何其无辜,什么都不知道,一夕之间就失去一切了……”
赵芷萤说着说着,还擦了擦眼角,十分共情孟莲的样子。
赵永乐听了庞书雁的法子,便用只有她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在赵芷萤耳旁低声道:“芷萤妹妹也太过心善了,朝廷自有法度,为官者知法犯法,就要承担刑责,咱们闺中女子虽无从干政,父兄犯法,只能牵连受罪,但从前也享受了父兄所带给你的荣华富贵,自要共同承担后果,不是吗?”
赵芷萤听得一愣一愣,随即心中窃喜,这赵永乐果然如她所想的没有半分同情心。
赵永乐却也不只是为了给赵芷萤设局才这样说,她正是这么认为,上辈子才劝父亲接受朝臣们的提议让她去和亲。
在她决定和亲的时候,就很清楚明白,她代表大魏和亲北夷,是将个人的尊严与贞节,放在国家大义之下。
从前她享受了作为公主高高在上的各种待遇,自然要付出相应的责任与代价。
孟莲这里,早有赵芷萤私下安排的人在她身边怂恿,说是明珠郡主会出席赵芷萤的寿宴,她可以趁机求情,所以孟莲才匆匆赴宴。
现在来了,孟莲鼓起勇气,走到赵永乐面前,此时在场的姑娘们俱皆盯着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孟莲想做什么。
只见孟莲‘咚’的一声,在赵永乐面前双膝跪地,哭道:“明珠郡主!求您救救我父亲吧!他从前不是故意跟太子殿下作对的!我父亲一大把年纪,流放南蛮会死的!我母亲已经病倒在床,有出气没进气了……求您跟太子殿下求求情,饶过我父亲一命吧!求您了!”
孟莲哭得满脸涕泪,声嘶力竭,从前都有笑闹来往的这些小姑娘们不由得设身处地,俱红了眼眶。
赵永乐却纹风不动,静静望着孟莲,开口问她:“这话怎么说的?孟御史从前又如何与我父王作对了?”
赵芷萤差点笑出声,强自忍着,赵永乐的心就是石头做的,没见到其他姑娘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吗?
孟莲若是个聪明的,便会被赵永乐这问话给难住,他父亲是因收受贿赂数罪并罚才判的流放抄家,又没有证据是东宫意图报复,若她回答是太子故意针对她父亲,岂不是又得罪太子了?
但她现在关心则乱,旁人怂恿说是东宫报复,她便认定了,还对赵永乐磕起头来。
“明珠郡主,求您向太子殿下为我父亲说几句好话!我愿意下半辈子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您!”
姑娘们这时都好奇地盯着赵永乐,想看她怎么应对孟莲的乞求。
第29章 公主驸马
孟莲磕得头都红了一块, 赵永乐还稳坐泰山,赵芷萤在旁只是抹着眼轻声道:“孟姑娘,你且先起来, 有话好好说。”
姊妹俩高下立见,赵芷萤偷觑周围, 见其他人的反应如她所料,都是不喜欢赵永乐事不干己的模样, 赵芷萤拿帕掩饰上扬的嘴角。
赵永乐仍面不改色,只道:“芷萤妹妹说的对,孟姑娘你且先起来说话。”
孟莲哭哭啼啼, 并不理会, 但赵永乐却不是‘请’她的意思, 当即便有金川、银河两个大宫女上前来, 强硬地拉着她胳膊, 将她拽起来。
孟莲吓了一跳,一时忘了哭泣,踉跄地站起身, 那两个大宫女随即放了手。
旁人也是惊愕, 这明珠郡主当真霸道强横,说一不二。
赵永乐这才看着孟莲,又问一次:“你说孟御史从前与我父王作对, 且仔细说来。”
孟莲看赵永乐这般油盐不进模样,心中畏惧, 结结巴巴道:“我父、父亲从前……上折子……上折子请东宫纳侧,以广延子嗣……得、得罪了太子殿下……”
赵永乐听了,眉毛都没动一下,只不疾不徐又问:“因为你父亲曾上折子要我父王纳侧, 所以你认为你父亲获罪是因为我父王要报复他?”
孟莲看着赵永乐,不敢说话了,她是这么认为,可她再慌也知道,不能将实话说出口……
赵永乐也没等她回答,从容不迫地继续说:“要东宫纳侧的折子这十几年就不曾断过,要一个个追究,那得追究到何时?孟姑娘若认为你父亲获罪是因我父王报复,这是看不起皇室还是看不起朝廷?我能保证我父王从未对那些折子有过怨言,且我告诉你一个道理,我父王身为皇太子,因私心报复朝臣,那是不尊重皇祖父,而你求我父王为孟御史说话,也是相同的道理,我父王绝不会因私心干涉皇祖父的成命!且既然孟家认为是我父王刻意报复,那我父王就更要保持中立,免得有人以此作文章,我就更不能因你说几句话随便地给获罪的官员求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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