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知道,她心中燃烧着火焰,那重重宫阁或许锁住了她,但她的心是自由的,她不羁的笑是那么夺目……
陆行墨还记得上辈子死前的场景,他拥抱着那个人,亲眼见着她死在他怀里,已经不记得怎么去流泪的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流下的血还是泪,眼前渐渐地模糊,他也失去了意识。
他不明白什么是爱,对于相识不久的明珠郡主,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只知道他是心疼她的。
他从未因自己的身世感到不满或怨恨,有想要的东西他便会去争,他不会浪费时间纠结那些无法改变的人事物。
但他平生头一回为了一个女子的遭遇,而对命运产生了不满。
后来才知道,这便是心疼。
然后再睁开眼,却重回了十七岁。
他却记得上辈子发生的事,清清楚楚。
北夷尚未正式入侵大魏,临城的百姓除了偶尔警戒北夷劫掠,平时还是那样过着普通而平静的日子。
陆行墨作为正四品驻军副参领,已是年少有为,尤其在平阳侯府根本没有提供他任何后援的情况。
而上辈子的他俩本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坎坷的命运才让两个人相遇,这辈子刚醒来不久,他便请了假,强烈地想回京城一趟,与那人越近越好。
但是那人是大魏的明珠郡主,现在的他不过是正四品武官,没有资格站在她的面前。
不过不要紧,他也就是忽然很想距离她近一些,这辈子,他会找到机会,正式地与她见面。
他想更了解她,想让自己更快地强大,好去保护她。
遥望着皇宫,陆行墨微微一笑,眼里带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柔。
***
赵永乐的痘痂彻底掉了净,一个疤痕都没留下,便启程回了皇宫。
郡主的仪仗十分低调,也选在清晨时分回的宫,到得宫里,恰是平时给薛皇后请安的时辰,嫔妃们与太子妃都在薛皇后的坤宁宫里。
太子妃梅氏终于见到了女儿,忍不住红了眼眶,被薛皇后不轻不重说了句,让她小心动了胎气,梅氏便不敢掉泪,一双眼睛追着女儿的身影,确认女儿平安健康,心里一颗大石总算落下。
赵永乐给薛皇后请了安,薛皇后的态度并不热络,不过她从前对太子妃母女就无甚好脸色,是故众人也不以为意,赵永乐更是没放在心上。
她知道薛皇后因着没办法拿黄嬷嬷的事来教训母妃,心里憋着呢,且让薛皇后继续郁闷下去吧。
原本在别宫说要让赵永乐身边四个大宫女也受刑逼供,到底黄嬷嬷的供词并未牵扯上她们,薛皇后只好拿她们几个伺候郡主不力为由,罚俸三月便罢。
请安过后,薛皇后便让众人散了,也准梅氏随女儿离开,总算她还没丧心病狂到不让一个母亲与一月未见的女儿独处。
赵永乐的祖父章平帝只有几个老嫔妃,皆无子,家中也无大官,故而十分谨守本分,此时见了赵永乐自别宫归来后,美貌更胜从前几分,心里赞叹一番,也无别的话可说,她们在严厉的薛皇后底下等闲不敢出头。
赵永乐遂带着自己的宫人自坤宁宫离开,朝自己的寝殿重华宫而去,她与梅氏母女俩各乘小轿,在轿上梅氏便一直望着女儿,泪眼汪汪。
皇宫规矩森严,母女俩在路上都不敢失态,到了重华宫里,梅氏便一把搂住女儿,哭道:“乐乐,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落水可有什么不适?”
赵永乐也红了眼,前世今生的委屈涌上来,直想抱住母妃大哭一场,但顾及母妃怀胎不稳,她便努力露出笑容,轻快道:“母妃,我不是给您写信说一切无碍吗?您现在可不能反应太大,当心弟弟在肚子里闹呢!”
梅氏见女儿还跟她打趣,这才彻底放下心,她抚着女儿光滑细致的脸蛋,破涕为笑道:“都还不知道是弟弟还妹妹,你倒喊上了!”
赵永乐并不辩解,她知道是弟弟,是个小兔崽子。
母女俩这才相携坐下,梅氏将女儿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叹道:“幸好那水痘也没留下痕迹,这些奴才究竟怎么伺候的?竟只留了黄嬷嬷在,黄嬷嬷为了救你过世,母后也不让我派人去照顾黄家……”
赵永乐听到这里,明白父王与薛皇后都瞒着母妃呢,也不戳破,佯装可惜道:“母妃别生气,是我贪凉,金川她们为了让我在湖边舒适些,都拿东西去了,也是湖边风大,我没注意便落了水。黄嬷嬷到底年纪大了,禁不住这一遭,女儿也很愧疚,黄家那边女儿跟皇祖母都使人恩赐了,您有孕在身,还是别烦恼这些的好。”
梅氏却仍不展眉。“黄嬷嬷自你三岁便照顾你,因着她大儿不争气,我素日也未曾加恩于黄家,这次黄嬷嬷为了救你而死,我到底心里过意不去……”
赵永乐无奈一笑,母妃就是太过单纯善良,这样的性子在规矩森严的大魏皇宫中,注定是格格不入的。
且说太子妃梅氏闺名簪雅,父亲曾为南方大员,在南方经营多年,官至两广巡抚,梅氏从小就跟着家人游历南方各处,生性天真纯善,敏感多思,在南方是颇有美名的贵女。
梅氏肤白貌美,眉目如画,提亲者众,让梅家人都挑花了眼,挑来挑去,却没想到让皇太子赵承元一眼看中。
当时南方水灾,灾情严重,太子太傅被点为钦差,太子赵承元以见习的名义跟着老师下了南方,意外见到梅簪雅,便一见钟情,回京后即求请章平帝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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