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要避开别宫里本来的宫侍们,林义安排了一辆青布平顶马车接应赵永乐,亲卫们明里暗里护着,赵永乐便戴着面纱,由金川、宝沙跟着,顺利出了别宫。
博香楼原先仅是二层小酒楼,林义经营得好,近几年陆续增建,变成回字型的大型酒楼,有供给说书弹唱的茶厅,另有二十来间雅室厢房,中有小园曲径,流水拱桥,雅俗皆宜。本来店铺也只在人潮一般的路上,让博香楼带动起来,如今很是热闹,这条路上的店铺现如今各个租金昂贵、生意火爆。
赵永乐的马车从安静的后门进去,在她的地盘,林义自然是安排得妥妥当当。
皇室规矩,皇子女乳母会从家境一般或贫困的宗室择选,这林义身材高大,但面容和善,说话得体,兼之血脉里还是皇亲宗戚,不会过于谄媚,与他相处很是舒适。
林义领着赵永乐主仆三人上了二楼,进去一间有外厅内室的厢房,装饰不俗,颇有书生气息。
“郡主,这是博香楼最大的厢房,建好以后便是留给您用的,除了母亲与小的,还没有人进来过,郡主日后也可使用,绝不会有人敢打扰您。”林义微笑着介绍。
这就是赵永乐为什么喜欢林嬷嬷一家替她做事的原因了,各方各面都合她心意。
上辈子这厢房她来过好几次,生活不顺的时候来透透气,听着外头说书还是很不错的,这时候便也自在。
赵永乐时间不多,林义也不多问候了,悄声说了这些日子替赵永乐办的事。
“郡主,沛儿已安排好了,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盯着,也防她自尽,问倒是问不出什么。”
赵永乐并不意外,沛儿无父无母,在黄嬷嬷出事后又毅然杀人投湖,这等心性要套出话来太难,她也只是备着,暂且不用。
因着赵永乐让人监视沛儿,就算沛儿再会甩开人,投湖当下还是让赵永乐的人给救了起来,当时真是闭了气,其他宫侍都以为她死了,是赵永乐命人一再救治她,最后终于救了回来。
对外便说沛儿失足落水而亡,放着尸身的屋子恰好失火,烧了个干净,藉此把沛儿藏起来。
林义见赵永乐并无异议,又接着说:“就是黄嬷嬷一家人……”
林义罕见露出为难的神色,赵永乐有不好的预感,便问:“黄家人怎么了?”
“也是昨夜才发生的事,郡主不来的话小的也会去别宫禀报,太子殿下的侍卫们与小的安排的人都盯着黄家,黄家这几日都在准备黄嬷嬷的后事,来吊唁的人也没有可疑的,昨夜却突然起火,一家子人都没逃出来。”
赵永乐主仆三个闻言皆是一惊。
林义拧眉,懊恼道:“失火当下太子殿下的侍卫们就去报兵马司了,但火烧得快,来不及救人,兵马司说了灵堂日夜烧纸燃烛,才出了这样的事,也是黄家人倒霉。”
赵永乐脸色一沉,依着赵芷萤的性子,干不出来杀人全家的事,很可能与她所猜想还另有背后主使有关。
这么心狠手辣的人……赵永乐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林义又道:“发现起火之前,小的安排的小子们说了见到灵堂有人烧纸,当下不以为意,也是之后才觉得奇怪,当时并没有听到有人说话跟哭声,那半夜何故忽然烧纸呢?也是那几个小子大意了,当下喊左邻右舍救火也来不及。”
赵永乐摆摆手。“不是你的错,对方都敢放火,我倒宁可你们别与对方当面起冲突,之后你安排人,也按照我的吩咐,性命要紧,我不想因着我的事有人受伤。”
林义大为触动,为自己与底下人千恩万谢一番。
“那黄家人的线索就断了,倒是可惜。”林义叹了口气。
赵永乐思索了下,才开口:“黄嬷嬷的大儿子一直没回家?”
林义一愣。“小的有让人去打探,黄家人都说大儿子在外地做生意,来不及赶回来。”
赵永乐沉着道:“你让人打听那大儿子从前喜欢去哪些赌场,特别是我发痘前,都去了哪里,虽然我猜黄嬷嬷的大儿子也是凶多吉少……但好歹是有个继续调查的地方。”
林义恍然应是。
这些事情说完了,赵永乐便让林义退下,坐在窗边,她让宝沙打开窗子,她戴着面纱,又在高处,倒不必怕人看见。
金川在旁泡茶,茶香散在厢房里,赵永乐望着窗外的京城,路上人声鼎沸,与室内的宁静形成强烈对比。
赵永乐本来只是发呆,发散一下思绪,却突然定睛在某一处,神情怔忡。
那是平阳侯府。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很多事。
那人便是出身平阳侯府,听说是平阳侯的嫡长子。
上辈子赵永乐对平阳侯府的印象并不好,因为她议亲的时候,平阳侯的嫡次子曾是人选之一,名字她记不太清了,只是这位次子颇有意气,当众表明不愿当个不能入朝的驸马,拒绝了成为她夫婿的机会,让她好生没脸。
最后这位次子与赵芷萤订了亲。
去了临城时,赵永乐听说那人出身平阳侯府,倒没有什么坏印象,在经历过太多以后,平阳侯府在她心里也不算什么需要记得的东西,况且听说那人在临城之役是大功臣。
只是现在想来有些奇怪,那人都二十二岁了,又是嫡长子,也没听说被请封为世子,且听说那人在边疆七八年,靠着自己实力才爬上右翼前锋统领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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