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连话也不会说了。”楼袭月凉凉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我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对这样没用只知道哭的自己,连我都觉得唾弃,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我怕自己一开口,楼袭月就逼着我回答三生花的事情。他带我出来就是为了替那个女子去摘三生花,可是那时候,我却把手松开了……
楼袭月会恨我吧?
他会怎么样惩罚我?
会杀了我,还是让我痛不欲生?
这些念头如毒物般蔓延于脑海,让我连心脏都在紧缩颤抖。
终于,楼袭月连拖带拽的将我拉进了一件屋子,他似乎坐下了,然后松开手,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片黑暗中。
我惊恐莫名。
随后的半个多时辰,楼袭月一个字也没再说,我甚至能隐约听见书页翻动的轻响。在这种几乎将我心智摧垮的冷漠中,我咬着下唇,冷汗一滴滴从额上滑下。其实楼袭月不需要逼问我什么,他便是这么对我不闻不问,我便会自己溃不成军。
湿冷的汗水滑过喉咙,我难受地吞咽了一下,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听见楼袭月平淡无波的声音。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再吞了口唾沫,颤巍巍地回道:“看不见了。”末了,小声地加上一句,“中毒。”
“武功呢?”
楼袭月的语调仍旧是波澜不兴,我却生生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回他:“没了。”
屋内蓦然间沉静下去,连空气都变得凝滞。
我的手心汗水涔涔,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了胸口,身上虚软的只要楼袭月再追问一句就会跪倒下去。却在这时,手腕忽然被大力擒住,一股不容置疑地力道带着我身体整个往前扑去。
细长的手指擦过我的脸颊,楼袭月温柔的嗓音回荡在我耳边:“原来还是只爱哭的小猫。”他轻轻抚摸着我的眼睛,动作轻柔的仿佛稍微用力我就会在他指下碎掉,接着按下我的额头挨上他的额头,低喃着柔声道:“没事的,师父会找人治好小絮的。”
这一刻,眼泪决提而下。我一直贪婪的奢求着楼袭月的温柔,可他此刻如此温柔的待我,我却觉得后怕——如果楼袭月知道了真相,他给予我的这些,是不是会全部收回?
然而那一天,到后来我也没对楼袭月说出实话,他也没再逼问我一句,反而让白谦将我的房间安排在他隔壁。我惊喜的不知所措,坐在房间里时,脑子还是空空的。
那时的我心想,哪怕只能在楼袭月身边多待一天,我都满足了。这种心情,就像我小时候偷吃糖果,被娘发现了还偷偷捏住最后最宝贝的一颗,久久舍不得松手,直到最后糖化在了我手中。
再后来我渐渐明白,我对楼袭月的感情就是那颗糖果,无论我捏得再紧,它终不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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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楼袭月就带着我启程,似乎是要去找个什么人。我眼睛不方便,一路上都是他牵着我,甚至有时候干脆就抱着我。倒在他的臂弯里,我每每面红耳赤,却又忍不住心头窃喜,胸口渐渐被什么东西填塞得满满的,可到夜里躺在床上却又空得可怕。
这一天,又到了一处地方,楼袭月抱着我轻盈地跃下马背,进了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宅院里。院里有些陌生人叫他少爷,我不清楚情况,只能紧攥着他的衣襟半点不敢松开。
楼袭月抱着我好像直接进了花园,我闻到空气中淡雅幽长的花香。然后他坐下来,将我抱坐在他大腿上。虽然过去了好几天,但是这种亲昵的举动还是让我忍不住脸颊发烫。不过我知道,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是我看不见没法斯文地吃东西,而他,更像是在饲喂小猫。
净过手后,楼袭月屏退了其他人,用指尖捏起一块芙蓉酥送到我唇边:“张嘴,小絮。”我能听出他话音里带着笑音,乖乖地张开嘴巴,含住他递来的松软糕点咬了一小口。咀嚼后咽了下去,就在他把芙蓉酥再凑近时,我隐隐听见院外有足音传来,立时红了脸,低下头小声地对他说:“师父,这个我能自己吃的。”
楼袭月的动作似乎顿了顿,转瞬,他爽快的将那块被我咬过的芙蓉酥放在我手里,笑道:“好呀。”我呼出的一口气刚吐出一半,猝然又闻他续道:“今天,就换小絮孝敬师父吧。”
我彻底傻住。
楼袭月笑着说:“飞禽尚有反哺之情,师父与小絮相处五年,难道没有?”我连忙点头,“有的,有的。”说完,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摸索身旁的桌子,想要端起点什么以表对他的‘孝敬’之意。
然手刚伸出去,就被攥住了。楼袭月握住我的手,嗓音轻柔的像春日吹过湖面的微风,“小絮是舍不得手里那块芙蓉酥?”我一听,连忙摇头,“舍得,舍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活像一只陀螺,被他拉着咕噜噜地打转。慌忙抬起手想要将那块芙蓉酥递到他嘴边,只可惜,看不见的我根本找不准地方。
这时,楼袭月忽然拉起我被他攥着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唇瓣上,“在这里。”
我登时浑身一个激灵。他说话是嘴里哈出的热气,他的唇瓣轻贴着我的手指……我的脸颊烫得就像要烧了起来,却在下一刻,蓦然发现自己浑身的力气像被瞬间抽空了,别说抬手,便是连那块芙蓉酥都快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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