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善沅自然明白他口中说的王爷是指何人,当时就吓得腿一软立马就跪了下去。陪她过来的小丫鬟更是面无人色,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几乎要瘫倒在地。
陆嘉元被妹妹气得说不出话来,此刻却也不便发作,正要把人拎出去时,封瀛已踏着大步走了进来。
“君则,可寻到人了?”
君则是陆嘉元的字,陆善沅跪在那里吓得不敢抬头,只听到这么一句便意识到来人必是摄政王无疑。一直到这会儿她才真正感觉到了害怕。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冲着里面那个少年来的,那人到底什么身份,听母亲说最近大乘教在京中肆虐活动频繁,难不成那小子竟是个邪教教徒?
看他那臭屁又龟毛的脾气,活脱脱一个豪门世家养坏了的小少爷模样,哪里像个邪教中人?
可若他不是大乘教的人,为什么哥哥来了,连摄政王都给惊动了?母亲说过哥哥最近在陪着王爷清剿大乘教的余孽,难不成那人还真是……
陆善沅越想越心惊,忍不住想回头朝房门内看,却被她哥一个爆栗打下来。
陆嘉元:“老实点,别乱动。”
说完就听他冲王爷道,“此乃舍妹,年纪小不懂事,误闯此事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陆善沅就听人重重地应了一声,随即便看到一截鸦青色的衣角在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人便进了后面的房间。
就在这时陆善沅被她哥一把提溜了起来,直接就把推出屋外,不耐烦地冲她道:“赶紧回去,莫叫母亲担心。”
“那哥哥你呢?”
“我在忙正事儿,小孩子少管。”
陆善沅心中颇不服气,可忌惮这会儿屋子里那位大人物,也不敢跟哥哥造次,乖乖地领着小丫鬟回了别庄。
陆嘉元见她走远这才长出一口气,赶紧也跟着进了里屋,冲着坐在床边正在趿鞋的少年便跪了下去:“臣陆嘉元,参见皇上。”
封汲这会儿又狼狈又尴尬,两天没洗澡整个人乱糟糟不说,精神也十分萎靡。额头上的伤还没好,腿也还瘸着,连起个身都要身边的男人扶自己一把。偏偏他是最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的,被看轻是小,回头挨说事大。
他的这个六哥,实在太会训人了。外头总传他寡言少语冷淡疏离,谁知道他关起门来有那么多大道理可讲,直把他烦得头晕眼花。
这次他私自跑出宫,还让自己陷入险境,不用想也知道他会怎么训自己。
封汲一副倒霉催的样子,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抬手掩嘴轻咳两声,努力做出一副身子虚弱的样子来,希望六哥看到后能网开一面,暂时别当着陆嘉元的面训自己。
封瀛这会儿虽脸色阴沉,却极为沉得住气,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待到扶封汲走出房后,才唤了人过来:“先让皇上吃点东西。”
说罢就让人将马车上他们带来的各种茶点一并拿来。他看得出来,封汲脸颊凹陷眼底乌青,这两天显然没少遭罪。
遭点罪也好,吃点苦以后就会老实了。
趁着外头一堆人侍候封汲吃东西的当口,封瀛留在房内又将这屋内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不妥之后才看向陆嘉元。后者心领神会,立马压低声音道:“你放心,回去后我自然会将妹妹叫到跟前,一五一十问个清楚。目前看来大约只是歪打正着,应该不是有人谋划了什么才是。”
封瀛点点头。这次的事情看起来确实像是意外,封汲是自己私自出宫,并不是被人撺掇去的。听回宫报信的小太监说,皇帝自己一时兴起要来别庄,他是怎么也拦不住,所以应当不是奸人设的局。
只是皇上出宫虽是无意,可这青雀山却并不如往常一样是块太平之地。单说那些突然出现的野狼便十分蹊跷。
青雀山乃京郊名山,因山中还建有青雀庵,年年上山踏青上香之人无数。山中也不乏樵夫居住以打柴为生,连刘家都搬到了这山中建了密云山庄常住,可见这青雀山并非寻常的荒山。什么豺狼虎豹之类的人也是极少见。
他问过刘长墨,他在此山居住多年,从未碰见过任何猛兽。最多也就是野兔獐子之类的小兽偶有碰见罢了。
可才短短几日功夫,封瀛已见过两桩与野狼相关的事宜。一桩是那一夜他和阮筝去后山时碰见了两只,另一桩便是自忠说的,皇上与他撞见了几个狼,那些狼一看便非善类,且像是饿了许久的模样。
山中不缺裹腹的野物,这些狼与其说是常年居住在此,更像是被人特意放到了此山中。
陆嘉元一听便皱眉:“这么说来是有人刻意为之,可这人做这事是为了什么,放狼咬人吗?”
“咬人是小,闹事是大。青雀山就在京郊,若是咬死了人这事儿必定传进京城,到时人心惶惶,有心之人便可加以利用。”
陆嘉元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古以来但凡想要集众人力之办大事者,总要寻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动不动便是借天之旨意行自己之事。好端端的山中出现了狼群还咬死了人,百姓若是愚昧不懂变通,便会认为是上天有意在惩罚世人。
上天既是降罪,那当权者便脱不了干系,小则动摇朝中官员根本,重则还可以伤及天子威严。
“原来,这些人放狼出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陆嘉元紧了紧手中的宝剑,恨恨道:“看我怎么把这些东西全都揪出来,一个个都推去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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