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你需要我……”
沈春澜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
他走到平时进行训导的沙发前,抬手请饶星海坐下。
饶星海愣愣落座,沈春澜在他面前坐下。这像是一次意料之外的训导,但没有摄像,沈春澜的天竺鼠也没有出现。
“你知道聂采吗?”沈春澜问,“我跟你提过他吗?”
“提过。”饶星海心中一跳,沈春澜这是要说秘密的架势,“你说过,你的训导是由他来完成的。”
沈春澜看着饶星海。身后办公桌的台灯仍旧亮着,它让饶星海的黑眼睛里像落了两颗星星。而自己的yin影正覆盖在饶星海身上。
他忽然产生了强烈的懊悔和恐惧。
对训导本身的怀疑,对自己教师身份的怀疑,全都汹涌起来。
他开始跟饶星海说聂采和他之间的事情。
聂采一开始就是沈春澜班上的辅导员,他还负责给学生上课。他的特殊人类心理学课程极受欢迎,大二第一节 课开始的时候,学生们惊讶地发现整个阶梯教室都坐满了人,还有许多完全不像学生的陌生人站在墙边,认真专注地听聂采上课。
聂采很有魅力,他永远沉着,永远稳定,永远游刃有余,不会被任何东西惊扰心神。
很多人崇拜聂采——或者如饶星海曾在沈春澜身上使用的那个词一样——他们憧憬聂采:渴望靠近他,了解他,剖析他,或者爱他。
聂采很少让人接近自己,他热情温柔,但总是礼貌地拒人三分。可他给了沈春澜靠近自己的机会。在沈春澜告诉他关于神秘电话、关于自己家庭、自己愿望的那些夜晚,他会和沈春澜分享自己的人生。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沈春澜可以肯定,那些都是谎言。他的分享很古怪,他不会主动提起一个话题,总是顺着沈春澜所说的往下延伸:我理解你,我懂得你,我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当时我和我的一个朋友……
只是在当时,沈春澜很难感觉到这些是谎言。
饶星海听得很认真,这至少让沈春澜觉得自己不是在唱独角戏。
然后他终于提到了聂采试图控制他的部分。
年轻的哨兵再次紧张起来了。这紧张之中还带着愤怒,他攥紧了拳头,压制着怒气,但泄露出的气息仍旧让沈春澜敏锐地察觉了端倪。
这太可笑了……他对着自己的学生,自己的训导对象,正在复述自己曾经经历的失败训导。这是绝对不可行的。他暴露了自己脆弱的部分。
把所有事情讲完,沈春澜口干舌燥。
“聂采是远星社的人。”沈春澜喃喃道,“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不是一个普通人。饶星海,一开始我是不愿意给你做训导的,尤其是你不接受曹回参与,要求和我一对一训导。如果不是曹回说服了我,我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这对我,或者对你,都太危险了。”
饶星海沉默不语。
沈春澜还在继续:“你现在了解了所有的事情……你可以把我看得更清楚了。是否愿意继续接受我的训导,你可以自己做决定……”
他忽然停住了。
在黑暗之中,年轻的哨兵小心翼翼地牵住了他的手。
这种牵法,就像孩童握住大人的手。他只敢触碰沈春澜的手指前端,带着几分胆怯,但又很坚决。
“可是你帮我规划了我的人生。”饶星海说,“我没有梦想,你给了我一个。”
沈春澜想说那算什么?那只是自己的一时兴起,而他甚至根本不记得当时发生过什么。在沈春澜满是一时兴起的大学生活里,他给饶星海的只不过是自己不曾在意的一点点馈赠。
“你是改变我人生的人……的其中之一。”饶星海谨慎地说,“沈老师,我很感激你。”
沈春澜的指尖发抖。饶星海牵着他的手,温暖且有力。黑暗之中再没有冰冷的手爪了,他的学生掌握着他。
“我不会拒绝你的训导。”饶星海的声音活泼了一些,沈春澜竭力想在黑暗之中看清楚他的模样,但他失败了,他从未有过一刻像此时这样恼恨黑暗,他想注视饶星海,“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