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无妨,既然他已经把她接了过来,安置在这里,心里就已经多少承认了她是当年那个孩子。
他认下也没关系,只是面对胭雪问他事情料理妥当没有,他依旧是继续安抚她耐心等待。
胭雪脸上难掩低落,段鸿问她用过晚饭没有,她摇头,“之前不饿,就没吃。”
段鸿在她跟前当真做到了一位相认的父亲的样子,“何妈妈,命人送吃食上来,我陪小姐用饭。”
胭雪听他询问自己这几日做了些什么,似有要谈心的打算,到了饭桌上,段鸿就不怎么说话了,胭雪头一次与父亲坐在一起吃饭,感觉复杂又新鲜。
她在这里变成了主子,有别人服侍她,段鸿不来,她可以独自坐在桌旁一人独享丰盛的吃食,段鸿来了,她也受尽照顾。
如果这就是梦,她也是不愿意醒来的。
天黑了,段鸿居然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屋外下起了雨,胭雪看向他,正准备回府的段鸿顿住脚步,他和下面人道:“晚些时辰,等雨停了再走。”
胭雪没享受到多久来自父亲的关爱,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和段鸿说:“父亲……不如在这里歇下,明日再走吧。”
段鸿似在考虑,在胭雪期望的眼神中,回头道:“还是等雨停再说吧。”
胭雪小脸垮了下去,段鸿安慰她,“雨一时不见停,我去书房坐会,你若是累了,就先回房歇息。”
胭雪这一刻觉得,拒绝的段鸿与她还是隔着距离的。
是因为多年都不亲近吗,若是段淑旖这般向他要求,父亲会答应她吗。
她不知道,胭雪还是回了房里。
梳洗过后,外面的雨停了,胭雪问何妈妈,“父亲走了吗?”
何妈妈:“郎君还在书房。”
胭雪眼前一亮,似乎有些开心。
天上不见往夜的月光,一片漆黑,庭院里的灯盏也朦朦胧胧的,胭雪端着从何妈妈那抢来的茶水,亲自沏好了给段鸿送过去。
书房的路上无人,胭雪刚走到书房的窗前,离门口还有几步之遥时,就听见里面段鸿似乎在发火。
“林子安竟敢在朝堂上参我!”
段鸿:“说我掠夺良家女子,他亲眼看见了?我看他是疯了!”
他的心腹道:“尚书年事已高,有要郎君接班的意思,现在朝堂上下都在盯着郎君,这或许不只是林大人一人所为,不知他背后的是谁。”
段鸿沉声问:“你觉得是谁?”
心腹:“郎君这么问,想必心中也已经猜到了,林大人参您‘掠夺良家子’,他又没有亲眼所见,当日也不在妙音寺,定是有人告诉他了。这事也定是与云嫣小姐有关,当日何妈妈接人,保证没被其他人看见,这几日城内也没有人家放出人丢了的消息,调查司更没有接到王府的报案。”
段鸿知道心腹想说什么,“你想说,林子安背后的人,是端王吧。”
他敲着桌子,“不,一个婢子,向调查司报案去找就行,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找上林子安参我,阻我升迁他有什么好处。不是端王,倒是极有可能是那位端王那位世子。”
心腹面色凝重的道:“既然林大人参了郎君,那云嫣小姐的事情暂时就不好惊动他人了,如今这些人暗地里都盯着郎君呢。”
段鸿眉头蹙在一起,神色威严,他点头道:“尚书大人的位置于我更加紧要,这段时间不再适宜惹什么是非。等我坐上尚书的位置,一切尘埃落定,再谈其他。”
心腹:“云嫣小姐的身份……”
听他提起胭雪,段鸿表情复杂,他叹了口气,道:“不合时宜。”他连说几句不合时宜,又摇了摇头,“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云嫣,都不适合在这段时间出现,更不能让林子安他们抓到把柄。”
事关他升迁,机会难得,若是错过这一官位,那就很难再有机会了,对段鸿来说这就是家事,哪怕刘氏真的换子,在这个当口,都不能把丑事闹到台面上来,否则会影响他的声誉,怕林子安等于他是政敌的人都会参他。
段鸿:“等事情过去,再找个普通人家把她发嫁了吧。”
心腹说了什么,胭雪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端着茶水的手都在细微的颤抖,不可置信这是从她父亲口中说出来的话,难道从始至终,他都是骗她的,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不过是拿她当阻碍了他升迁路上的石头,因为被人看着,所以不能一脚踢开,只能把她这块石头让人搬走,等到没人看见了,再悄悄踢开,是这样吗?是这么说的吗?
胭雪痛苦的闭上眼,感觉到心绞痛,耳边嗡嗡作响,这就是她想要认回来的父亲,这就是她无数个日夜惦念想要给自己清白的父亲,这就是她日益打心里尊重想要讨好适应的父亲。
而他呢,他在说什么。
他要替她找个人将她随便的嫁了!她是人啊,她也是他亲生的啊,她不想嫁人宁愿死,也想要个清白之身啊!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总是待她与旁人不同,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该继续留在这,她该走了,她要走了,她要回去。
她行至庭院里,从身到心一阵茫然空洞,她回去,能回哪里。
何妈妈惊讶的出声,“小姐怎么回来了。”
闺房,胭雪低头,笑的不大自然的道:“路上太黑,差点摔了一跤,半路时茶水也洒了,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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