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绕得舌头打结, 还越说越来气,“哪有人像你这样自己说自己坏话的!你这样显得……显得特别喜欢我了, 显得比我喜欢你还要喜欢我了!哪有你这样的!”
“……”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 海滩上也开始有游人走动。他觉得自己这样软塌塌地窝在被子里训话很没气势, 想起来换个姿势。起到一半被缠在身上的被子绊住, 后脑勺磕在车座上啊呀一声,垮着个脸又坐了回去。
和被子搏斗时听到身旁隐忍的笑声就更生气了,“你干嘛把被子都堆在我身……上啊。”
秦覃把他翻了个个, 亲手缠的被窝又亲手解绑。被子里头整夜捂得很暖和, 他的脸颊却还冰凉发白,只有鼻尖一点点红。
手心是烫的, 秦覃贴上他的脸揉了揉, 认真地问出句废话。“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我当然很聪明了!”他不满道, “你到底还要不要亲我?”
“……”
“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跟人告白!如果失败了就是浓墨重彩的黑历史, 没脸回去见人了, 我就只能投海自呜呜呜……”
秦覃双手用力, 两团脸颊肉被挤得鼓鼓的,他发不出像样的音节来, 只能呜呜抗议。
可爱又可怜。
“大海应该会觉得这个人类话太多, 不能留。”
秦覃笑着叹气,“只能我来要了。”
嘟起的嘴唇上被啾了一声,喋喋不休的牢骚就彻底消失了。
昨晚不知踪迹的星光,原来都藏在他的眼底,在这一刻闪闪发亮。
文颂笑弯了眼, 摇头晃开他的手,有样学样地捧起他的脸凑过去啾一下。
“那这个归我。”
这感觉是对的。
无论往后如何发展,至少在这个时候,他是真的相信自己是能跟这个人好好在一起的。
这样就够了。
秦覃的手机一大早就开始震动。听着是小助理打来的,文颂不过问他的工作,自己下车到旁边去穿好衣服。
昨晚黑灯瞎火的过来,浅色的羽绒服上蹭脏了两道。看起来也没有平时那么刺眼了,他将挑剔的目光从那两道污渍上移开,投向面前广阔无垠的蔚蓝海面,深呼吸两个来回,身后的电话结束了。
“要回去了吗?”
“下午要去机场汇合。”秦覃说,“我们吃完早饭再走。”
“那好啊。”他条件反射地回答,话说出去之后才感到失落。
好像才刚来这里,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才刚见面就又要说再见了。从今天下午开始,就又见不着了。
不是因为这个,就是因为那个。好像全世界都要来跟他抢秦覃。
文颂看了一阵,忽然坐回去开始脱鞋,“好不容易来趟海边,只是看看太可惜了。我要下去踩两脚沙子再走。”
“……”
袜子也脱掉,冬天光脚踩在地上凉意直冲大脑。但他兴致勃勃,从停车场的矮坡小跑下去就是沙滩。沙子比地面软得多,也比地面暖和。他往海边走了一段,蹲下去刨个坑,很有仪式感地把脚埋进沙子里埋了两秒再拔/出来,“好啦,走吧。”
“……”什么行为。
秦覃刚想问要不就顺便去趟一脚海水再走,听见他踢开沙子“啊”了一声,“怎么了?”
“好像溅到眼里了。”
“抬头我看看。”
文颂假意皱眉,眯着一只眼,趁其不备拿手里湿漉漉的沙子糊了他一脸,转头就跑。
“我不回去!我爱大海!”“……”
海滩上有三三两两散步的游客,看着两个一前一后追逐的年轻人纷纷笑着躲开。笑声一道漾开,海浪般延伸,原本宁静平常的冬日清晨也显得格外生动起来。
穿着过膝的羽绒服跑步太重了,深一脚浅一脚。心却轻得像被放飞的风筝。
海平线离得那么近,好像真的能够到达终点,不用力地跑一跑怎么知道呢。
他透支了一整天的运动量,兴冲冲起飞到一半,左脚绊右脚。脸着地的前一秒被人拦腰拉进怀里,连磕带绊地一起滚在沙滩上。
后脑勺被护在掌心里,正正好好地垫着,一点也没磕疼。
可他还是很想哭,一口气连告白带絮叨的时候都没这么想哭。
“我不想回去。”
他小声地说,“我们能不能别走,再多留一天也行。把手机饿死,谁都不准充电。谁都不准来打扰我们……就我们两个。”
他有种无理取闹的念头。哪怕这样在沙滩上躺一整天都好,不要再回去了。这只手掌就是为他的后脑勺长的,这个人就是为他而生的。除了他身边,哪也不准去。
秦覃听完弯起嘴角,低下头轻轻蹭了他一脸沙子,“好。”
“你也不想回去吗?”
“嗯。”
“可是你为什么说得这么冷静啊。是不是就哄我开心的?”
秦覃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也不看地丢进沙堆里,托起他的下巴,“我一点也不冷静。”
文颂来不及出声阻止,眼看着他扔了手机吻上来,只颤了颤,毫不犹豫地把他抱紧。
当作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吻,也应该要当作这辈子的最后一个吻来珍惜。
文颂争气地坚持了一分钟,还是忍不住推开他,涨红了脸连声咳嗽,又呸了几下吐掉流进嘴角的沙子,还要抽空解释,“我不……咳咳,呸,不是嫌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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