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没人来救援。
没有救援,一切都要靠自己,想到看不要希望的未来,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李爷爷的哭声在一片静默里尤为清晰。
余婆婆恨铁不成钢的拿着手里的扫把头敲他的腿。
李爷爷……从小声哭转为了哼唧。
余姚从对未来的迷茫中回神,想了想又问,“那他们开船是来干什么的?”
廖芳华不太自然的低头,“是来找你们的。”
当时方辰扔东西闹出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周围维安队里的人,问清楚前因后果,知道他们船上还有不少吃的,就立马组织人手去追。
因为他们不认路,就想让可怜团的男人带路,这时候出海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男人狗腿的过去,塞给维安队领头男人一包烟,就把她们母子给推出去了。
女人比男人更好控制,维安队领头男人抽着烟很痛快的答应了。
再然后他们就沿着市区出海,绕行东海湾想要上小山包,结果船还没靠岸就碰到了那条巨型蝠鳐。
直接被团灭。
听完前因后果余姚和方辰对视一眼,诧异的问:“就为了那些吃的?”十几个人开着船来追?
虽然知道市区食物紧缺,但就为了这点东西就十几个人持枪开船来追,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余姚没明着说出来,但眼神里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廖芳华深深的看了余姚和方辰一眼,当然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吃的,可看了看大殿里围着的人,廖芳华没说话。
等到下午余姚帮忙给她肩膀换药的时候,廖芳华才小声说,“他们知道你们可以下水。”
在这个时候,能下水代表的是什么,是源源不断的食物,是整个水下世界的巨大宝藏。
所以维安队的人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调集人手出发。
余姚手上的动作一停,面上不显,心里却掀起了巨浪。
刚到市区的时候她没有想太多,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特殊,目标很单纯就是想找吃的,对自己长了一条尾巴没有足够的认识,所以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理所当然,对其他人来说是怎样的一种巨大冲击。
匆匆帮廖芳华换完药,余姚跑去找了方辰。
方辰听完也是一愣,他们都把下水这个问题看的太理所当然,没有刻意躲避过,只是觉得把鱼尾藏好,其他的都不是问题,但没想过,下水本身就是秘密之一。
在大家下水都会被变异海鲳和海鳗攻击的时候,只有你安然无恙,那身上的问题就很大了。
不过在担心过后,余姚也更深刻认识到了,就现在来说,长一条鱼尾巴,是多么运气爆表的一件事,它可以说是在极端环境中支撑她看到未来方向的最大希望。
八月三号,他们回来的第二天,又下雨了!
雨水多,气温高,山上植被的成长周期缩短,生长速度开始呈爆发式增长。
后山的藤蔓类植物顺着立柱攀上了妈祖庙的后殿,枝叶繁茂,没几天就把后殿面朝后山的几扇窗户给遮死了。
还有几条从屋檐上荡下来,形成了几条天然脖扣,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上吊”。
余婆婆在从厨房到仓库被吊了四回后,把手里的豆芽菜扔灶台上,跑去隔壁找李有秀了。
没一会儿,李有秀就不情不愿的从仓库里摸了镰刀爬上爬下的处理吊绳。
方辰想去帮忙,被余婆婆拒绝了,理由是,年轻人没用过镰刀,别伤了手。
割完庙里的,余婆婆又指挥着李有秀去屋外,顺便把后墙上的也清了。
李有秀扯着立柱上的绿蔓子,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这辈子活的太失败。
李有秀五九年生人,一出生就刚好碰上了生活最“美好”的那几年,要什么什么没有。
但生活水平不能纵向比,得横着来,在当时那个年代,他的生活就算是很不错的了,因为在他出生之前,他妈已经扯着手给他生了六个姐姐,他出生的那年,他大姐已经结婚,肚子里揣上了他外甥。
比他小俩月的外甥。
作为老幺,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他活的可自在了,上学带饭那都是带馒头的,衣服也不用自己洗,田也不用他下,被家里的爸妈和几个姐姐呵护的“弱不禁风”。
小学时候还不太明显,上了初中,他就开始挨欺负,每天都有人抢他馒头吃。
关键是你抢就算了,好歹你把地瓜干给我垫垫肚子啊!
可人家没,当着他面吃了顿地瓜干就馒头。
把李有秀气的,饿着肚子哭着就跑回家了。
第二天,三姐去帮他出气。
出气当天是一帆风顺,平平安安的吃了顿馒头,可后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姐帮她出气这事不知道怎么就传遍了学校,这下可好了,不光是同班同学了,隔壁班同学到饭点都过来抢他馒头吃。
每天为了他这块馒头,他们班跟隔壁班都得干一架。
就这么一直被欺负到初中毕业,进了大姐夫办的工程队。
还挨欺负。
刚开始老工们还对他挺气,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开始给老工打饭,洗衣服。
一切的改变都是那么自然。
大姐夫都不好说什么。
他们家的几个姐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弟弟好像是个囔囔包,为了老李家的根,几个姐决定想办法改造他一下。
于是给他找了个十里八村最厉害的媳妇!
李有秀到现在都没明白,这办法是怎么想出来的。
自从结了婚,李有秀的生活变得更水深火热了,别人家都是打老婆孩儿,他们家是打老公孩儿。
就这么被厉害媳妇管了半辈子,厉害媳妇走的那天还让他上房去扫瓦,结果等他下来人就没了。
没人管了,他还想的慌,没去儿子家,搬到了山上的妈祖庙。
干起了看门的闲活。
结果遭了灾,又被余婆子盯上了,接着受管。
感觉他这一辈子都在被管制。
扯光了蔓枝,李有秀一屁股坐在了后门旁边的大青石上,气呼呼的用镰刀戳着地。
戳着戳着,就感觉自己跟“人”看对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