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挤上阳台，隔着厚重的雨幕，她们看见在女寝楼跟食堂中间的空地上，有三个女人没有打伞，互相勉力搀扶着，在放声大哭。
    周围寝室的人听见声音也都凑到阳台上，大家叽叽喳喳的交头讨论着。
    这三个人是谁?年龄看着不是学生。
    还有人录了小视频发到了学院的大群里。
    然后没过多久，学校就来人把三个人拉走了。
    本来以为这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结果就在刘颖走的当天晚上，学校贴吧炸了。
    当时余姚正在网上“挑”选修论文，姜菲菲在微信上敲她，让她看学校贴吧。
    余姚看了眼就坐在她旁边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米的姜菲菲，有点无语。
    但是点进学校贴吧，余姚不说话了。
    学校贴吧有人发了置顶帖。
    标题就七个字，人工湖里有怪物。
    第一楼就是楼主本人的身份证照片和他们学校的学生证照片。
    余姚点进去扫了一眼，发现这人好像还是他们学院的。
    紧接着第二楼就贴出了一张中年人照片。
    楼主:这是我爸，也是咱们学校负责打捞人工湖垃圾的校工，学校里应该有不少人见过，上个月，咱们学校负责看管人工湖的另一位校工在清理垃圾的时候被人工湖里的鱼咬伤了，学校让我爸和负责后勤的老师去人工湖捞鱼。
    然后我爸就被人工湖里的怪物吃掉了半条胳膊。
    下面啪啪，两楼的高清大图。
    一楼是被捞上来的……食人鲳?
    二楼是中年男人被咬伤的断臂，照片上，中年男人脸色狰狞，手臂隐隐都可以看见皮肉翻开露出的白骨。
    高清图清晰的冲进了余姚的视觉神经，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后等余姚反应过来往下滑的时候，手机界面显示帖子已经被删除。
    放下手机，宿舍里的三个人很复杂的对视一眼。
    “原来是真的！”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最后被她们自己清水的人工湖校工事件竟然是真的。
    这次爆出来的消息有图有人证，更何况是这种耸人听闻的食人事件，比起上次单纯口头谣言的传播速度，它扩散的速度更快，影响范围更广，还有个别学生把消息捅到了网上，学校群里还有人说自己在校门口被临海市都市报的记者堵过。
    闹了几天，学校坐不住了，跟上次各班导员班主任出来辟谣不同，这次学校直接是强制性的删帖，禁言。
    学校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大家更爆了，虽然学校官方论坛，贴吧，qq群里一片平静，但大家私下建的讨论群，qq群都在疯狂的传播图片。而且因为学校的强制辟谣，更提高了这件事的可信度，师大人工湖里有怪物这话题瞬间在大学城里被炒的沸沸扬扬。
    连余圆都打电话过来问，这到底是真的假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事件渐渐发酵，各种爆料层出不叠，虽然当时爆料贴被学校秒删，但还是有人眼疾手快的截了图。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渐渐明了，其中帖子中提到的人工湖怪物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变异海鲳，就是楼主当时爆料贴出来的长的像食人鲳的东西。
    也有人拿深水鱼，浅水鱼的理论来反击，但发帖那人直接说，这不是他猜的，是海大实验室的学生传出来的。
    李钰往上翻着聊天记录说:“怪不得咱们学校就是简单清个人工湖还让海大的教授来帮忙。”感情是这里面有猫腻啊！
    看到海大实验室，什么都不知道的李钰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方辰，转头问，“方辰知道这事吗？我记得前段时间传校工被咬的时候，方辰跟他们教授来过咱们学校。”
    说完就被姜菲菲瞪了一眼。
    李钰:怎么了？
    姜菲菲:没看这段时间方辰都没来找余姚吗？
    李钰:……分了？
    姜菲菲:没，闹矛盾！
    俩人一边偷摸的进行眼神交流，一边小心观察余姚的反应。
    余姚的反应！
    余姚没反应。
    她就没听见李钰说了什么，就只是盯着qq群里的图片文件。
    那是一溜四条的“变异海鲳。”
    “下午事太多，没来得及！下次去找你。”
    “别去人工湖，那边最近柳絮特别多！”
    ……
    余姚抓起手机，拿着伞冲出了宿舍楼，冲进了铺天盖地的雨幕里。
    姜菲菲从阳台探头喊:“这么大的雨你去哪？”
    余姚:“我去海大！”
    姜菲菲看看从小操场一直绵延到食堂门口的雨水湖:脑子有毛病吧！
    一路上，余姚脑子里全都是人工湖里的变异海鲳，深海鱼类到浅海鱼类，杂食性到肉食性，个体体型的变大，群体掠食方式的改变，再加上朱庭接手师大的清理项目，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明白了，方辰为什么会在知道自己被针管注射后脸色大变，事后的各种反应也有了解释。
    ——他担心自己会变成怪物！
    就像她当时发现自己腿上长了鱼鳞纹时一样。
    余姚在为方辰担心的同时心底也夹杂着一点说不出的喜悦——因为，他们都是“怪物”了，是同类了，这一点的共同认知，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抛弃了最后一点顾虑，她打算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变化都告诉他。
    到了海大门口，余姚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只说了一句话:“我在东门等你。”然后就挂断了。
    方辰放下手机，看了眼时间，再看看窗外顺着屋檐倾斜而下的雨水……
    “都快十点了，你还出去干嘛?一会儿楼门锁了！”陈临打着单机麻将，抽空扫了方辰一眼。
    “有事！”
    大学城就在海边，顺水而来的夏风夹着雨水卖力的，往路上来往的行人身上扑。
    余姚避在海大传达室门口的廊下，从腰到脚，都在滴水。
    方辰来的很快，撑着一把很大的深蓝色双人伞，踏着路上深深浅浅的积水，逆着光走过来。
    离的越近，他的脚步越迟疑，最后停在校门口，隔着栅栏问她，“有事吗？”
    余姚没有说话，只有浅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