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妇们不知这手串对西家意味着什么,看向曲仲的眼神更多的是责怪和愤怒。
“什么高人, 我看就是杂耍骗人的!”
屠韩秀没好气地瘪了眼丈夫,心里对自己心里残存的那一点点侥幸感到荒唐。
钟舒乙一听屠韩秀对曲仲不敬,当即就敲了敲桌子反驳:“侄媳妇可别乱讲话, 还是先看看西奇大哥怎么样了?”
西奇闭着眼睛, 眼皮一阵颤动, 明显意识是清醒的。
西景明夹在中间不知怎么好,严厉地看了眼妻子后, 他苦笑着先给曲仲道歉:“曲先生对不起, 我妻子并不知我西家的往事!”
丈夫的话让屠韩秀一凛,纵然心里还是百般不愿,也只好装着不敢顶嘴似地低头轻拍西奇的后背。
此事因曲仲而起, 他也不好作壁上观, 伸手扶过西奇的肩膀后叹气说道:“西老爷子没事, 只是气急攻心罢了!”
夏州也忙有眼色地扶住另一边胳膊, 等曲仲从脚下放着的背包里掏出瓶拇指粗细的瓷瓶时他就轻轻抬了抬西奇的下巴。
曲仲把瓶口凑到西奇的鼻端,只轻轻晃了一下, 对面的人缓缓吐出口气,眼皮也渐渐掀起。
众人一看老爷子醒来,终于都松了口气。
“西老爷子别着急。”
曲仲收起瓶子,等人坐直了身体后无奈解释道:“这珠串年限已到,碎裂是迟早的事。”
西奇端起茶盏点了点头, 使劲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水,连看都不敢看那碎成渣子的珠串。
其实不用曲仲解释,他也能感觉到手串上越来越微弱的光泽, 每泡一次水,珠子就黯淡了几分。
只是突然看到手串碎裂,一时没接受过来而已。
“曲先生不用说,我啊……早有预感!”西奇摆摆手阻止曲仲,苦笑着摩挲那堆渣子:“段先生赠我手串,助我西家走到今天,我从没贪心能世世代代都靠这件宝贝走下去。”
“老爷子通透!”曲仲笑赞。
“以后西家就看孩子们自己的造化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西奇摇头,找了个干净的杯子,把渣子全装了进去:“这些就当成个念想陪我这老头子进坟墓吧。”
“爸!”
“爸爸!”
西家众人齐叫,西奇摆手打断几人,已经恢复清明的神情多了几分坚定:“我老头子也没办法给你们当一辈子靠山,难不成还要我管你们一辈子?”
西家众人神色各异,纷纷低头不语。
曲仲此时倒是有空打量起西家的这几个儿子儿媳。
四人发间都白发横生,脸上皱纹倒是没几条,虽然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皮肤变得黯淡无光,但看眼神都还留有一丝纯真。
由此可见,西奇在整个西家究竟承担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这也难怪几人一听老爷子有退下的打算,个个都像是天塌了一样。
钟舒乙和冯宏昌与西奇年纪相差着二十来岁,倒是跟西景明的年纪更为相仿,但他们与西家几人站在一起马上就能看出区别。
一边是商场上常年尔虞我诈锻炼出来的沉稳,一边则是西宅这一方天地里成长起来的不谙世事。
虽然曲仲不想用这个词来形容几个年过半百的人,但几人还都是这副性子。
西景明那一声钟叔叔喊得毫无违和,恐怕从他心里就认为自己还是父母膝下没长大的孩子。
一个儿子是如此倒也不稀奇,一家子都是如此,曲仲就觉得有些稀奇了。
钟舒乙眼神在茶杯和西家几人脸上转来转去,一头雾水地听西奇发着感叹,最后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西大哥,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就是……什么仙人啊,西家的以后啊?”冯宏昌身子往前挪动了几寸,伸长了脖子去看茶杯里的渣子:“怎么你们像是再说天书一样。”
曲仲来的路上只说是去帮西奇得病的孩子治病,至于曲仲和西家的渊源是只字未提。
西奇瞟了眼曲仲,见他并没有阻止,在心里删删减减了一些匪夷所思的部分,又给两个好友又回忆了一番当年的事。
当然,他没说手串是段佘立在梦里所赠,只说是夫妻俩远行前专门跑了一趟赠送于他的。
饶是如此,钟舒乙几人也听得连连称奇,加上曲仲说他太外公和太外婆外出治病消失之后,众人心里更是各种揣测升起。
曲仲看大家聊的话题越来越玄幻,特别是冯宏昌,竟然猜着猜着快接近了真相,他忙抬手插话道:“西老!”
所有人目光这才看向曲仲。
“手串在我手里碎裂,注定我要欠老爷子你一件人情。”
曲仲语调缓慢,却带着一股完全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右手中指轻轻在桌上点了点:“加上当年你救了我段家的长辈,我就欠了你两件人情。”
西奇刚想摆手,曲仲就笑了笑接着往下说道。
“我帮你解决掉西家的麻烦,算是还了当年的恩情,至于另一件人情……”
众人各异的目光里,曲仲沉吟了一小会,又把脚边的背包提了起来。
“……”
那背包就是个很简单的黑色双肩包,拉链的刺啦声一下子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西奇只觉得自己喉咙到胃都弥漫着一股灼烧感,全身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到了眼睛上。
曲仲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无线放大放慢,他生怕眨了眼后就错过了重要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