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虽然同叶睿联合在了一起,然而内部分歧极多。尤其是肃王从梧州运送回去的铁矿,中途被人劫走。种种迹象表明,那劫走铁矿的人,是叶睿那边的人,却又没有确切证据。故而肃王同叶睿明明是合作关系,却互相猜忌。
“你应该看到皇上身上的伤了吧,梧州那边的局势本来可以大定,却因为他被人刺杀,最后耽误了。最后只能放虎归山,让叶睿和肃王夹缝求到了生。而皇上重伤的消息才传回京城,不过两日功夫,他便出现在京城之中。那时候太医劝他好生休养,但他却依然执意策马疾奔赶回了京城,劝也劝不住,许是得知你在京中的消息了吧。”段晨岫唇角一勾,道,“你看,可见他有多恨你。我想,那时候他应该是恨不得将你给杀了吧。”
那时候,她也的确以为自己将要被盛怒之下的萧洛隽赐死,但是并没有。
萧洛隽,似乎是将他在梧州的那笔账算在她身上了吧。
那铁矿,应该不是叶睿让人劫走的,想必这是萧洛隽使的离间计。她不语,听着段晨岫继续说。
“你这边对他心软不愿意下手,可知道那边他又是怎样冷酷无情?怎样雷厉风行地发布着指令?叶睿虽然同肃王勾结。然而,肃王那人你也知道,虽有野心,不过能力却是乏善,暗地里也给叶睿添了不少的麻烦。肃王退回他的肃州,他这么多年的部署,营地也算是隐秘,守备也牢不可破。瑰色却在这一场的战乱中,把势力曝光了出来。如今皇上可是专门逮着瑰色打。他毕竟是历经风雨的人,你以为他此刻在宫中,能安闲得了?我告诉你,他坐镇宫中,却始终没有停止颁布他的指令。据说瑰色已有了几处据点被清剿,本来还可以游刃有余,如今却不得不依附于漠北的势力。你安逸地躲在宫中,享受着片刻温情的时候,你的那些瑰色下属,又有多少人死于朝廷的刀戟之下?”段晨岫的眼睛里有明晃晃的讥讽,像是在嘲笑她,明明是瑰色的掌权者,然而却龟缩在宫中,“你能够性命无忧,然而你能保证瑰色安然无恙吗?”
聆音听到这话,心神巨震,没想到瑰色的处境在宫外已变得这样凶险。
倘若她一直留在宫中,既不能保证自己性命无忧,因为她还要面对随时可能会发作的毒,也不能保证瑰色万无一失。瑰色是她的心血,是她的希望,也是她的依仗,聆音也不愿意让瑰色付诸一炬。瑰色之中,除了唯一的掌权人,并没有人有能耐调动瑰色的全部势力来抵抗。被萧洛隽盯上,只能够处于非常被动的局势,沈绿衣也没有能力保证所有人都听从她的指令。
而便在这时,段晨岫像是看清楚了她内心的挣扎,明明只是平缓的语调,却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力量,道:“只有他再负伤,甚至重伤昏迷不醒,才有可能拖住他屠戮瑰色的步伐。当然,我也不会要他的性命,更不希望你要他的性命。如今宫外的局势眨眼间瞬息万变,只要他意外重伤昏迷几日,停止对外颁布指令,局势便能够回转过来。”
无疑,这样做的话,能带来的好处让聆音很是心动——若瑰色的局势确确实实就如同段晨岫说的那般凶险的话,她就不得不这样兵行险招,好让瑰色从夹缝中寻求休养生息的机会。而她到了宫外,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像现在这样糟糕。
然而这其中的风险极大,若是计划提前被人曝光,后果非常严重。就算她们侥幸成功,萧洛隽恐怕更要对她恨之入骨。此生此世,就算有萧明昀作为他们中间的缓和线,他们都将是陌路……不,是你死我活之局。
聆音的目光放远,此刻萧明昀正教着萧明珠学写大字。萧明珠虽大萧明昀一些,不过在学习这方面,天分并不如萧明昀。遥遥望去,萧明昀握笔的姿势正确,不过写出来的字,还是有些不忍直视,歪歪扭扭的。不过,他仍然煞有介事地教着姐姐。
聆音心里沉重。真到了那时候,萧洛隽便再也不会相信她,甚至会不眨眼地将她给杀了。她的孩子也会同她天涯两隔,有朝之日,若萧明昀登基为帝,定然会同她反目成仇吧。不……萧洛隽,还会立有这样母亲的萧明昀为储君吗?
聆音再三权衡之下,最后还是道:“那便,依你所说吧。只是我不知道,姝妃娘娘到底同叶睿有怎样匪浅的关系,甘愿冒这样大的风险?我可不相信只是区区旧识。”
段晨岫长叹了一声,最后还是道出了她的身世:“漠北那边的王位之争,比起大诺这边更加腥风血雨。我是漠北流亡皇族的后裔,我的母亲也是中原人。叶睿的母亲正是我母亲的妹妹,只不过王庭沦陷后,她被迫为奴,最后被漠北的汗王纳了,生下叶睿。我同叶睿也有几分血缘关系。至于我如何沦落禁宫之中,这里便不赘述了。我虽恨你,恨不得你永远消失。但是我相信我要真对你不利,把你给杀了,叶睿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虽然希望自己的夫君英勇无匹,但也不想要我的母族最后狼狈龟缩在贫瘠之处。当然,皇上也会恨我,以他的本事,肯定可以查出是我的手笔。我可不想得不偿失。在宫里这么久了,我自认别的本事没有,忍耐的功夫,也算是一流,如今还是挺满意自己现在的身份的。你应该不知道,叶睿对你情有独钟吧。”
聆音想起那个野心勃勃,样貌清俊的青年,想到他看到她本貌的时候,眼底深处流露出来的惊艳和赞叹,心里也隐隐有些感知。她知道她的容貌耀目,极其容易让人升起猎艳之心。不过她很明白,欣赏和猎艳,并不代表愿意带回家,养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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