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诡门同漠北有一定牵连,而瑰色也延续了同漠北皇室那边的关系。聆音对眼前这人并不陌生,早在当初同萧洛隽一起去朔州的时候,便同眼前这位在中原化名为叶睿,实际上是漠北汗王的弟弟睿其叶见过一面。只不过,这位如今在漠北王庭的地位,已是如日中天。他的哥哥这两年身体垮塌,大权几乎都由他独揽。
“大计?有何大计?”聆音微微眯着眼睛,并不理会他赞美的话。
“如今在这梧州……除了景王,甚至连那位也来了。在这非常时期,理当行非常之举。”叶睿的眼底深处闪过了嗜血的杀意。
聆音故作不懂,道:“那位?”
“瑰色的情报遍布民间,那位的身份必然是瞒不过您的。而我,多年前同他也有过一面之缘,在中原也有那么一点点眼线……加以推测,也能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叶睿微微笑着。他虽然是漠北人,然而却没有当地人的粗犷,而是气质儒雅,就好像是翩翩公子。
“在我们中原刺杀当今天子,你倒也胆大。只不过这等忤逆犯上的事情,你觉得瑰色会想摊上这样的烂摊子吗?”
“早在泰王造反之际,你们瑰色就卷入了谋逆之事中了吧?否则那之后瑰色怎么会被萧洛隽极力打压,苟延残喘了好一阵才恢复元气?”
聆音微阖了目光。当年啊……当年若非淮姨在刺杀萧洛隽的事情上掺和了一脚,也不会导致后来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只不过,聆音至今还不知道,淮姨为什么会突然决定掺和进那件事情。之后她的口风很紧,聆音曾旁敲侧击问过几次,淮姨总是绕开话题。淮姨不愿意说的,她自然也不想强求。
聆音不为所动,道:“改朝换代,对瑰色又有何好处?更何况,天子出行,又是萧洛隽这样在帝位上坐了那么多年的天子,怎么可能出行没有任何准备,说不准他以身犯险,只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罢了。”
“不管怎样,这是一次机会。机会来临,不争取一把,怎么对得起我千里迢迢从漠北来到此处呢?”叶睿自信满满,道,“他想要引蛇出洞,最后反而可能被蛇咬死也说不定。”
“瑰色到现在沉沉浮浮多次,并不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阁下愿意,那是阁下的事情。阁下对瑰色也算有恩,我们亦算是因利益结盟。我能够帮助你的最大程度,便是让你借着瑰色的名义同肃王牵线搭上桥。至于其他的,那就凭阁下的本事了。更何况,阁下在中原的实力也不浅,连关家寨中的关二狗都承你的恩泽,为你卖命。”
聆音不介意给萧洛隽找麻烦,但不代表她愿意同他正面交锋。按照萧洛隽的性格,这些打着他主意的人,最后估计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叶睿来此,显然是不满意聆音给的这个答案。他需要增加对萧洛隽进行的这场刺杀成功率,比如得到眼前这位绝色美人的倾力相助。
他道:“刚刚你说萧洛隽身死同瑰色没有好处,在下并不这么认为。若是他意外身死,于你而言,那可是有莫大好处的,皇后娘娘。”
他依然笑着,而那最后四个字,却压了重音,让聆音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她的语调依然平静,却沉冷了很多,道:“阁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叶睿看着这冰山美人被他激得浑身上下都泛起了冷意,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烈,道:“皇后娘娘,我说得不对吗?萧洛隽如今仅有一子一女,若他在宫外遭遇不测,那继任的君王必然是您的独子,萧明昀殿下。届时……”
他的话音还未落,眼前便有几滴茶水势如破竹地朝着他射来。他闪避了开去,那晶莹透亮的水滴落在柱子上,砸出几个小洞。叶睿摸了摸那约有一寸深的洞口:“啧啧,好狠的心肠,这还没有去刺杀,便窝里反了。”
聆音的面色越发得冷,静静地站在原地,杯中的茶水比刚刚浅上了不少。她依然不为所动,道:“瑰色同阁下有旧交,才让我容忍阁下至此。若阁下继续强求,想以此逼迫我的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虽然说这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过你们这夫妻……他显然没对你有过多少的恩。当初我同你初见时,他还不是放任你于那样危险的境地,还有……”
见聆音的手指又伸入了茶杯中。叶睿急忙制止,道:“好了好了,我满足了,只同肃王搭上就搭上吧……我先走了!”
叶睿摇了摇头,最后还是略带失望地离去。隐隐约约间,聆音还能够听到他轻声嘀咕着:“原本之前见那一面,还以为是一只小绵羊,没想到却如同传说中一般冷漠无情,心狠手辣啊。”
“阁下当我真如此耳背吗?”
又是一滴茶水落在了叶睿的面前。他夸张地喘了口粗气,道:“最毒妇人心啊。”
“从前我以为阁下应当是个沉稳多智的王子,如今看来,却是……”聆音摇了摇头,那特意拉长的一声悠然叹息让叶睿听得咬牙切齿。等他走远,仍能听到聆音似是自言自语,“鲁莽无智。”
叶睿停下,适才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收起,目光盯着聆音所在的那处阁楼,幽沉了起来:“闻名不如见面啊,虞聆音,也怪不得大诺皇帝会为你以身犯险,不惜多此一举,来到这梧州了。”
而聆音在桌子上,用刚刚还没有用完的茶水写下了叶睿两个字,嘴角勾起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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