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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小福女 第28节
    对于他们这些孩子来说,秋雨只是把他们暂时禁锢在了学堂里,但对农人来说,这场秋雨落下来,意味着他们可以开始犁地沤草,为来年的耕种做准备了。
    而对要出门的人来说,这场秋雨却是坏处大于益处,他们因为它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
    庄先生细细地和两个孩子说这些,似乎天马行空不相干,但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县令的问题上。
    “早上,我问你们县令是干什么的,你们说的也是你们眼睛看到的,耳朵听来的最直观的印象,但其实你们说的都不全,”庄先生道:“有时候你们眼睛所见,耳朵所听未必就是你们心中所思的那样,你们得多看看,多听听,也多思考,如果胸中有太多情绪,那就暂缓下来,先不要下定论,待时间过去一点儿,你们足够冷静时再想这些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两个孩子听懂了一点儿,但还不是特别明白,但庄先生也没让他们现在就明白,而是让他们记住他说的话,以后等该明白的时候他们会明白的。
    说着话,白家和周家来接两个孩子的都到了,满宝和善宝跟先生辞别,俩人手拉着手冒雨跑出去,被雨淋到身上,开心得不得了,两个孩子跑出去的时候还特意找有水坑的地方踩,把水踩得四溅俩人就越发高兴。
    院子外陆续响起两家大人的告诫和呵斥,两个孩子一边把水踩得啪啪响,一边往各自家人那里跑去。
    庄先生站在门口看着,一下又一下的摸着胡子,心里却在思考满宝说的话。
    县令要加重入城费,这次是为了什么呢?
    庄先生知道的自然要比周家人要多,其实早在三年前,傅县令刚来罗江县时就加过一拨入城费,不仅如此,赋役捐都有所加重,然后傅县令在两年内修好了一段官道,加固了罗江堤坝,还给县郭挖了一条水渠。
    县令三年一届任期,今年傅县令没调走,说明他还要在此一届,可就是不知道,他这次是想做什么政事,或是什么都不做。
    庄先生是有些忧心的。
    但这些问题显然是不能和两个孩子说的。
    满宝被冯氏抱回家,一回到家就去厨房里打热水给她洗澡,没办法,这孩子去踩水,不仅鞋子湿了,裤子也湿了不少。
    钱氏一边摸她的小手,一边骂她,“真是越来越不省心了,怎么觉着你去了学堂更调皮了呢?”
    满宝道:“白善宝也踩水了。”
    “他是他,你是你,说不定他还是和你学的呢,让你是去学好的,不是去学坏,更不是去教坏别的孩子的。”
    满宝就叹气,“好吧,我以后不踩水就是了。”
    孩子的保证就跟七月的天一样不可信。
    钱氏让冯氏给她洗了澡,又给她灌了一碗热水,就让她去玩了,只是叮嘱,“不去出去踩水淋雨了,不然明天我就不许你去读书了。”
    满宝正是热爱学习的时候,怎么可能舍得不去?
    于是只能坐在堂屋里等着她哥哥们回来。
    周四郎和两个弟弟在树底下躲雨,等雨不是很大时才跑回来,只是身上也湿了。
    周五郎他们今天帮忙去开荒,顺便砍了不少的竹子,然后一回来就给幺妹使眼色。
    满宝明白,等周二郎回来就去缠着他帮忙编花篮。
    周二郎正想说呢,之前满宝的花篮赚了不少钱,周二郎嘴上不说,但心里是很心动的,但他最近要忙的事也多,抽不开手,见满宝问,立即知道是老五老六的主意,他也不推辞,道:“让老五老六把竹条削好,我回来就给他们编。”
    就连老周头都难得的道:“等我从地里回来也帮你们编。”
    想了想,觉得老四开荒太不靠谱,迟疑道:“要不让老四别去开荒了,山脚下那块地,开出来养上两年也未必能肥起来,何必呢?还是在家里帮忙干点活儿更实在。”
    周四郎精神一振,想要点头。
    奈何满宝不答应啊,满宝道:“爹,四哥不听话,那是惩罚,先生说,朝令夕改是大忌,以后四哥觉得做错事也没啥怎么办?”
    “他敢,看我不打死他!”
    满宝鄙视她爹,“你肯定打不死四哥,不然您得多伤心啊。”
    老周头被噎得不行,挥手道:“行,让你四哥继续开荒吧,你五哥六哥就看看能不能把花篮生意长长久久的做下去。”
    第44章 教识字
    周四郎蹲在满宝身边一再叹息,“幺妹,四哥是不是得罪过你?”
    满宝点头,“你得罪了咱全家人。”
    周四郎沉默了老半响,道:“我说我真的改过来了,你信吗?”
    虽然内心不信,但满宝还是点头,“我信,所以四哥,你要努力把欠家里和哥哥嫂子的钱还了。”
    周四郎垮下肩膀,“种地不挣钱。”
    满宝不赞同,“好多人都种地的,爹娘种地,哥哥嫂子种地,白老爷家也是种地的呢。”
    “那都是好地。”
    “往前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地都是一样的,不都是靠人养出来的吗?”满宝已经问过科科了,很有信心,安慰周四郎道:“放心吧四哥,你先把地开出来,到时候我带着五哥六哥帮你一起养地,将来我和爹说,你开出来的地都分给你,钱可以慢慢挣,你还不了,你还有你儿子呢。”
    周四郎:……
    满宝都给他计划好了,道:“虽然你儿子要替你还债,但他分家也比大头他们多得了一份地,他肯定愿意的,其实我还想让大头他们自己去开一份地呢,这样以后他们有了子孙也可以传下去。”
    周四郎:“……满宝,你想得真多。”
    满宝:“那是当然,先生说了,人要想得长远,不能只看到眼前的东西,我刚才都想到了,白老爷家为什么有钱?”
    周四郎:“因为他们家地多。”
    “是啊,因为他们家地多,多到可以雇好多人好多人帮他种地,他只要躺在家里数钱就行,”满宝野心勃勃,“如果我们家也有很多很多地,那是不是也能成白地主这样的人?”
    周四郎转身就走。
    满宝还特别热情的挽留他,“四哥,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周四郎已经不想理她了。
    开荒很累,几乎都是力气活儿,每天一回到家周四郎就想坐在地上不动弹,吃过饭简单的冲一下澡,天还没黑就躺到床上去了。
    周四郎摸了摸酸疼的肩膀和腰背,第一次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周四郎在屋里抹着眼泪,满宝则趁着天还没黑,把小伙伴们都召集过来教他们识字。
    周五郎和周六郎也好奇的挤上去围观。
    满宝最先教他们的是他们县乡村的名字,然后是他们各自的名字,她道:“这是先生教我的,说我要背熟了,要是不小心走丢或被人抢走了,也能记得自己家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冯氏忍不住呸呸呸两声,道:“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小姑,你可别瞎说,你怎么可能走丢?”
    小钱氏却道:“这个法子是不错,赶紧让孩子们都记下来,老五老六也记,你们以后要自己去县城,可别走丢了。”
    “大嫂,老五和老六都是半大小子了,谁还抢啊。”
    “那可说不准,”小钱氏道:“现在是太平年月,哪儿都要人呢,万一就有狗胆包天的,把老五老六他们抓走做苦力了呢?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过。”
    冯氏惊讶,“这样的事有过啊?”
    “那可不,”小钱氏就小姑蹦到了自己跟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就知道她喜欢听这样的故事,便笑道:“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说是我们村的两兄弟,一个二十好几了,一个刚成年,兄弟俩上县城里找活儿,跟同村的落单了,结果被人抓走了,家里人都当他们死了,过了好几年,弟弟活着回来了,那人都不成人形了,说是被人关在一个石场里凿石,每天就一个馍,很多人都被活活累死和饿死了,不然你们以为呢,怎么每次去县城,都要兄弟好几个一起结伴走?都是以前的事闹的。”
    满宝就看向五哥和六哥,纠结起来,“五哥,六哥,你们别去县城了吧。”
    周五郎和周六郎心里都有点发毛了,不过想到那丰厚的利润,他们没舍得同意。
    老周头在一旁抽了一管旱烟,道:“老二,明早你带老五老六走一趟,教教他们这走路的规矩。”
    周二郎应了一声。
    满宝就好奇的问她爹,“爹,走路还有规矩啊?”
    “那是,明儿等你五哥回来了,让他告诉你。”
    满宝就期待不已。
    几人都是第一次识字,当然不可能认识太多字了,所以满宝只教他们七里村三个字而已。
    大家一起拿着棍条在地上比划,小钱氏三妯娌见几个孩子难得在晚食之后没有跑出去玩儿,也欣慰的笑了笑。
    小钱氏和冯氏正想叫大丫和二丫去洗碗,转身见她们正蹲在地上画得认真,犹豫了一下,小钱氏还是拉着冯氏道:“算了,我们洗就算了,让他们姑侄几个一块儿玩吧。”
    以往洗碗这类的活儿都是大丫和二丫干的,冯氏虽然不太高兴多了一个活儿,但看了高兴的女儿一眼,还是点头答应了。
    算了,学几个字,至少不至于连家住哪里都不知道。
    满宝教得认真,学生们也学得认真,等天黑得大家看不太清楚了,满宝就丢了棍子,大家一起玩起游戏来。
    周家很少有人会问满宝在学堂里学了什么,因为说了他们也不懂,每天满宝回家,他们只问她有没有被欺负,知道没被欺负后就不再多问了。
    至于满宝在学堂里学习怎么样,那还用说吗?
    那肯定是很好的,在周家上下一众人心中,整个七里村,还有比他们幺妹(小姑)更聪明的人吗?
    没见庄先生宁愿不要束脩也要收她做弟子吗?
    周家人很放心,但白家人对白善宝却是另一种心态。
    白善宝刚回到家,屁股还没坐下呢,就被娘亲郑氏拉去摸了一遍,先是问他今天有没有打架。
    得到否定答案后就问他有没有欺负人,再次被否定后才问他有没有被人欺负,得知也没有。
    郑氏这才松了一口气,至于儿子专门踩水坑,把鞋子裤子都踩湿了的事,那都是小事了。
    她让下人把儿子带下去洗澡换衣服,又灌了他一碗姜汤,这才带着他去见婆母。
    第45章 灵魂画手
    刘氏问了一下他今天都学了什么。
    白善宝对于应付祖母很有经验,只把庄先生和他们说话上课的内容告诉祖母,并不说他和满宝打算捉虫子吓唬二堂哥的事。
    刘氏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孙子在学堂不可能那么老实,何况庄先生还破天荒的提起县令之责来。
    这肯定不会没有缘由,不过她没有问太多,而是招手叫过孙子,告诉他,什么是县令,县令要做什么。
    白善宝听得认真,决定第二天就去告诉满宝,哼哼,他知道的可比她多多了。
    刘氏见孙子听得认真,没有以前的叛逆,不由说得更详尽了,态度也越加温和。
    白善宝不懂就问,还把满宝说他们的县令是坏人,多收了入城费的事说了。
    刘氏这才明白,庄先生怎么又是带他们看蚂蚁,又是看秋雨,还讲故事的。
    刘氏道:“县里修路要钱,维修堤坝要钱,兴修水利也要钱,傅县令要是有这些用处,增加入城费也没什么不对。”
    这一点白善宝听懂了,做什么都要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