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何乔倚哎呦了声,一头撞上路边的树,惹得铜钱喵呜喵呜的叫了起来,似乎是在嘲笑他。
胖铜钱瘦了,是饿瘦的,往日油光水滑的皮毛失去光泽,整只铜钱神情恹恹,它顶着毛绒绒的大脑袋撒娇似的蹭上江半夏的胳膊。
江半夏拍了拍铜钱的脑袋示意它走开,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凝重,无力感油然而生。
*
京都,紫禁城。
北边总比南边冷,才过立冬就开始陆陆续续的下了几场细雪。
这天也一样,天色阴沉,眼看着要下雪,可庆文帝的心情并不受影响,他就是高兴,终于看到自己的儿子成了亲,在宫里高高兴兴的办起了家宴。
一张檀木圆桌,上面铺着厚实的蜀锦,庆文帝坐上首,下面依次按长幼尊卑落座,席上落座的都是他的儿子和媳妇。
“不要拘谨,就当普通家宴,在这张席上没有君臣,只有父子。”庆文帝率先举杯祝词道:“朕话也不多说,先喝了这杯酒祝福你们。”
第三百零八章
只有庆文帝是开心的,其他人具是一副假笑,看似热闹,实则各怀心思。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往日毫无存在感的三皇子突然凑上前撒娇:“父皇,儿臣有礼物要送给大哥和太子哥哥。”
三皇子小胳膊小腿,仰着小脸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喜欢。
庆文帝很少关注自己的儿子们,即使是太子平日也很难见到他,更别提在他面前撒娇博取他的欢心,他们之间的相处不像父子更像君臣。
所以娇憨的三皇子显得十分不同,庆文帝稀罕的多看了他两眼,三皇子乖巧懂事的坐在凳子上,葡萄大的眼睛亮闪闪的,望着你时你就是他的天。
“哦?你有什么要送给哥哥们?”庆文帝逗弄道。
“袁师父夸儿臣的字写得好,所以儿臣给大哥和太子哥哥写了贺词...”说到最后三皇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想蚊虫一样微不可闻,他害羞似的揪住衣摆:“希望哥哥们不要嫌弃。”
“三弟的心意,我们当哥哥的怎么会嫌弃。”大皇子刻意挤出抹笑容,让自己尽量看上去和蔼可亲。
太子也跟着应和,一时间父慈子孝。
庆文帝欣慰的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同时眉间又拢上抹不易察觉的愁色。
这时,一旁伺候的李三顺在庆文帝耳边耳语道:“主子,长公主到了。”
“阿姐到了,还不快迎阿姐进来!”庆文帝猛地站起,忙令人将桌上动了筷子的菜全部撤下,年逾不惑之年的庆文帝像个毛头小子,左右询问他的穿着是否妥当,又让李三顺在他身旁加了凳子。
这位赫赫有名的长公主乃是庆文帝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他唯一承认的姐姐。
庆文帝对这个姐姐非常敬重,他即位以后亲自赐了长公主庆阳的封号,足以可见长公主在他心中的地位。
京都里年龄稍微大一点的人都知道,这位庆阳长公主是何等厉害之人,当年驸马偷情之事闹得满京都人尽皆知,她一刀两断闹上御前,舌战朝臣,终是和驸马和离了。
如果光是和离也就罢了,她竟凭着手中驸马贪污的证据将其送进大牢,一点往日的夫妻情面也不讲,爱憎分明到极致。
两个小太监默契的掀开帘子,一抹鹅黄色亮色闪进众人视线,庆阳长公主微微垂首,笑盈盈的对着小太监低语吩咐。
她好像一团柔和的光,轻轻地拂过心头,那些流言蜚语瞬间飞远。
三皇子呆呆的看着庆阳,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和传闻中狠厉的长公主完全不一样。
“阿姊,坐。”庆文帝拍了拍身侧的凳子,示意庆阳坐在他身旁。
庆阳长公主淡淡笑道:“让你们久等了,都是一家人何须见外。”
她的视线扫过桌上重新换过的菜色,不太赞同的摇头:“百姓尚未有饭吃,宫里不应铺张。”
庆文帝拉过庆阳的手,满面笑意道:“都依你,我我让他们以后注意,如今菜都上了,不要浪费才是正理。”
说着他捡了一筷子的菜放进庆阳长公主的碗里,然后招呼众人下筷。
这顿饭吃的十分诡异,他们听着庆文帝和长公主一问一答,俱不敢吭声。
出宫路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张幼媛突然开口问大皇子:“殿下与长公主熟吗?”
大皇子有些诧异,一是诧异张幼媛竟会和他说话,二是诧异她问的这个问题。
“不算太熟。”大皇子斟酌道:“怎么问起了她?”
张幼媛搪塞道:“随意问问而已。”新
这话惹得大皇子心里不畅快,他知道张幼媛看不起他,即使维持表面的尊敬,这个女人也没给他过多的眼神。
热血方钢的年轻人自然受不了这样的轻视,他拉住张幼媛摆出副你今天不说我就不放手的架势:“你到底想问什么?”
“殿下。”张幼媛冷冰冰道:“松手。”
“松手?”大皇子不光不松手反而捏的更紧,张幼媛轻视的眼神刺痛他的神经,恍惚间让他有种回到宿州舅舅家错觉。
那些人当年也是这么轻视他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爹,堂堂太平侯没教你读女戒?”大皇子骤然拉近他和张幼媛的距离,两人之间呼吸可闻。
张幼媛毫不畏惧的对上大皇子那双细长阴霾的眼睛,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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