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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半夏哪里知道这两位夫人在心里这样想她,她只想早点去医馆看看,那位姓李的大夫说她眼睛还有救,治好眼睛比她在这里听这两个人废话要重要的多。
    于是三人各怀心思的上了街道,三吴都会的杭州此时正是最闹热的时候,七月半中元节这一天,家家户户大办特办。
    沿路卖纸钱香烛鲜花的摊子一家挨一家,空气中弥漫着蒸糕浓郁的香甜味,热闹的叫卖声一浪高过一浪。
    江半夏有种错觉,那些城外吃不上饭的流民都只是她脑海里臆想出来的。
    “小娘子这边走。”吴夫人搀着江半夏进到医馆里,她们赶的时间正好,恰巧碰到上次迎门的药童。7问
    “您又来了。”小药童乐呵呵的出言道:“今个赶的真是巧,别的大夫都早早回家准备过节,就李大夫还在。”
    “那感情好。”何夫人接话道:“我们来的巧,不用白跑一趟。”
    李寺贞手头正翻着本医书,他见江半夏如约而至,不由会心一笑,当大夫的都喜欢谨听医嘱的病人。
    “看小娘子的脸色,最近休息的不错。”
    江半夏笑了笑,她都看不见了,每日就只剩下睡觉,这样怎么能休息不好。
    “伸手。”李寺贞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搭上江半夏的手腕。
    过了片刻他松手无意问道:“你爹他还好吧。”
    她爹?江半夏猛地抬头,她想去看清李寺贞的脸,可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这位李大夫认识她爹?
    江半夏沉默片刻:“我爹...因公殉职。”
    “死...了?”李寺贞愣住,下颌上的胡须硬是被他捋下来两根,人怎么可能死了?
    这种沉默的气氛让江半夏无所适从,大悲大喜过后,她已经麻木了。
    “我爹确实死了。”
    父兄的死好像一场巨大的阴谋,即使她深入到锦衣卫内部也无法查到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因何丧命。
    李寺贞长叹道:“好人不长命。”
    “您认识我爹?”江半夏试探的问道。
    “算是当年在京都时的故交。”李寺贞叹惋道:“那样仗义的一个人,竟就这么去了。”
    那日江半夏来医馆看诊时,李寺贞总觉得她有些面熟,这几日不接诊时,他就在想到底像谁。
    “像,真的像。”李寺贞再次叹道。
    像吗?
    她和她爹其实不算太像,娘总说她长得太白,不像江家人,倒像是外祖家的姑娘。
    短暂的相认,江半夏选择半信半疑的相信这个人是她父亲的旧相识。
    “李大夫,我的眼睛...”
    李寺贞揉捏着她的后脑勺,边揉边道:“等扎过针再看。”
    脑后淤血,光是施针不够还要化淤,于是李寺贞手法轻柔的揉搓上她头部上的穴位。
    “老夫记得你家里还有一个兄弟,如今家中情况可还好?现下定居何处?”
    “家中只剩我一人。”江半夏抿着嘴道:“兄长、母亲...都去了。”
    李寺贞再次愣住:“那...你一个人怎么...活?”
    他用的是‘活’这个字。
    一个失去父兄长辈庇佑的女人,在这个世道根本活不下去,除非去那种地方,李寺贞艰难的看向江半夏。
    番外:关于曹醇的片段
    片段一:
    他一个人走在宫墙的夹道上。
    两侧刷了朱漆的宫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太阳却照不到他的身上,他常常怀疑自己是躲在阴影里的小鬼。
    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宫墙越来越高,他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他想自己这辈子大概会变成皇宫里的一部分。
    庆文十二年的冬天,大雪封城,城外冻死了许多百姓,皇宫里也不暖和,他第一次偷懒躲在被子里,那天天色阴沉,有只浑身雪白的猫儿也钻进了被子,他们一起躲了一天的懒。
    小猫皮毛雪白,圆溜溜的猫眼是琥珀、浅蓝二色,亮的好像两颗挂在璎珞上的宝石。
    他很喜欢这种亮晶晶充满光泽的东西,因为这样的东西是鲜活充满希望的。
    当然,这辈子唯一一次心软也是因为那孩子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他很年轻,极其的年轻,但在看其他年轻人时他又带着苍老的心态。
    “我从没想过自己能活到自然老去的时候。”
    宫廷斗争最严峻的时候,他常常一个人在值房坐到半夜,想过各种各样的死法,也想过自己这一生就这么过去。
    “干爹你老了。”那个有着一双猫眼的小孩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是真的‘老了’,她也不再是个孩子,而是和他能够分庭抗礼的同龄人。
    “你杀了我。”他很平静。
    生的时候从未想过能活着,他想自己是死定了。
    片段二:
    “我姓曹名醇,没有字。”
    “旁人都有字,为何你没有?”内书堂教书的翰林叫住曹醇,他皱着眉头不太赞同。
    “卑贱之人,有个名字已是天恩。”年幼的曹醇垂着眼,细长秀丽的眉毛直飞入鬓,看上去非常冷酷,可他额前脑后才刚刚长出头发,毛绒绒的顶在脑袋上,可爱的不行。
    他站在这里,细的像根柳树苗,早晚都会发芽抽条长成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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