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在看另一个人。
原本安静的矿场突然沸腾起来,白莲教打手急匆匆的冲进木屋,表情慌张:“不...不好了!官府的人来了!”
“官府的人?”白莲教教众面面相觑:“官府的人怎么会找到这里!他们明明...明明已经上下打点好了!”
江半夏让范清隽将她扶起:“诸位,能在此地相遇真是缘分,现在我们的人来了,我劝诸位——趁早逃命。”
她居高临下的站着,笑得真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说的是什么好话。
...
卢堂胆子大,大摇大摆的问臬司衙门借了兵丁,连夜摸进杭州,王湛尔算什么东西,需要他怕。
“干爹,您先歇着,等臬司衙门的人将这群悍匪剿了,再迎您进去。”小太监无时无刻的在拍马匹。
火把混乱的光影夸张的交织在一起,臬司衙门的兵丁整齐的列在两侧,先行进去的兵丁已经和白莲教的人打在了一起。
火铳开枪的爆裂声在夜空中刺耳异常。
“胆敢反抗的,一律杀了!”卢堂下令,别看他是个舞文弄墨的太监,其实内里狠厉异常。
“报!”很快就有兵丁冲出来:“禀公公,前面路通了。”
卢堂一拉缰绳:“带路。”
整座矿山四处灯火通明,黑黢黢的矿山沿山谷两侧修建的有窝棚、木屋,马蹄踏过水洼溅起积水,卢堂环视四周:“那群贼人可有抓住?”
“禀公公。”牵马的兵丁立马回道:“只抓住十来人,有些沿着后山跑了。”
“不过...”那名兵丁有些纠结,他在纠结该不该汇报另一个消息。
“不过什么?”卢堂问。
“有两个人一直嚷着要见您。”那名兵丁低下头不敢与卢堂直视。
卢堂拉住马皱眉道:“两个人?”
“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京都口音。”
“带他们来见我。”卢堂弯起嘴唇,这两个应该就是曹醇的人了。
...
范清隽搀着江半夏,边走边提醒她脚下有水洼。
他心里有很多疑问,江半夏是如何通知到官府来救人的?这期间他们分开不过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她到底做了什么?
不过这些疑问他现在是不会问的。
卢堂骑在马上,远远的见一男一女相扶而来,他见过江半夏,可这二人无一人像江半夏。
“到了。”范清隽小声在江半夏耳边提醒。
江半夏拉了拉衣服颇为恭敬的拱手行礼:“江夏见过卢公公。”
“江夏?你是江夏?”卢堂惊讶到眉毛都飞了起来,他仔细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从眉毛一路看到唇瓣,似乎有点像。
但让他去想江夏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他又想不起来。
江半夏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她道:“京都风向大变,干爹让我带话,想必卢公公已经收到了。”
熟悉的说话语气,熟悉的表情,卢堂这才认定她就是江夏。
“咱家收到了。”卢堂笑盈盈道:“一路辛苦了。”
说完他又将视线落在范清隽的身上。
范清隽见状,拱手自报家门:“在下新任浙江提刑按察使范清隽。”
第二百七十九章 流民
一省有三司,臬司、藩司、都司,提刑按察使司就是臬司衙门,其长官掌管一省刑名,所设权利巨大,范清隽的出现让卢堂不由得变了脸色。
他当即下马,脸上挂着更加和蔼的笑容:“原来是范按察使,久仰。”
“卢公公,不敢不敢。”范清隽可不像杨一清一样初入官场不懂交涉,他笑盈盈的说了些客套话,让卢堂展了眉头。
随后留了都司衙门的人扫尾,卢堂着人牵来马请江半夏他们先行到杭州落脚休息。
范清隽有些发愁的扶着江半夏:“你能行吗?”
江半夏摸索着手下的马匹,肌肉紧实,高矮适中,是匹好马。
“让人帮忙牵着吧。”江半夏没有逞能,她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
“也好。”范清隽嘱咐牵马的小太监路上走稳点,曹醇对他的恩情无以为报,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把人安全的护着,最起码不要缺胳膊少腿。
卢堂一行人走的慢,等到杭州城时,天色大白,不过往日人来人往的杭州城外此时却是一片寂静。
刚下过雨地面湿滑泥泞,沿官道两侧躺满衣衫褴褛的流民,这群流民面黄肌瘦,眼神好似饿狼般盯着过路人,恨不得扑上前去撕扯一番。
可惜,这队人是都司衙门的兵丁,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上前挑衅官家,只能瞪着凹陷的大眼不甘的盯着。
七八月的天气欧热异常,酸腐馊臭的味道从这群流民身上散出,卢堂嫌弃的捂住鼻子勒马疾行。
前面走的快,后面势必要跟上,碍于范清隽的要求,牵马的兵丁只能放慢脚步,生怕颠簸到马背上的人。
这样一来江半夏就落了单。
“这位小姐...可怜可怜老妇。”衣衫褴褛的老妇见机扑了上来,扒住马腿不肯松手。
“哎,你这老妇,没长眼!”牵马的兵丁一脚踹了上去,可他哪知道这老妇不躲不避,硬挨了他这一脚。
“行行好...”满脸菜色的妇人呕出口鲜血也不肯放弃:“救救我女儿...”
兵丁随着妇人的视线看去,泥污中躺着一个皮包骨头的小女孩,睁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喘着气,不用看,这是快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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