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堂似笑非笑道:“捐是肯定会捐,龚老先生应该也知道沈惟行做的是丝绸生意,他更想要的是今年同弗朗机人做生意的机会。”
第二百零八章 夏天
卢堂借沈惟行之口出他所想要的,同弗朗机人作生意最终牵头的还是织造局。
他心里在谋划一场大的计划。
“此事好办。”龚绥稍微思索了下,今年和弗朗机人做生意势在必得,左右织造都需要采买定制,安排给沈惟行又何妨?
卢堂借机提了漕阅事,这是他承沈惟行的情允诺的条件。
这些年江南水蝗渐多,往来商船被逼捐旗,按岁供给银钱,若是银钱不够,这些水蝗就会串人头,沿河两岸的百姓时常能见到河面上飘着的人头。
沈惟行家财庞大,他的生意贯通南北,水蝗专门盯上了他的船队。
一次两次,三番五次,如同无底洞般,沈惟行万不能忍受,于是再三结合多方考量,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当然,他并不怕水蝗,他怕的是比水蝗更可怕的东西。
——是万贯家财下的危机。
龚绥掌管兵部,清剿水蝗水匪他来管最为合适不过,龚绥当即让人去信到浙江都司衙门,限期清缴水蝗。
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江南水蝗存在时日已久,不是一两能整治干净的。
饥馑不由人,要是能活着,谁会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去做水蝗。
这样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却依旧装做不明白。
*
河州,茶剩
沈惟行在自己茶铺里对账,茶马司那批茶叶颇为惊险的卖了个好价钱。
本以为茶马司之人落太会牵扯出他们这些背后的商人,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同雁过寒潭般毫无踪影。
他时常还纳闷,这样就过去了?
“少东家,您的信。”海子火急火燎的从烈日下跑进茶铺:“京都转扬州来的急递。”
京都?沈惟行一挑眉毛,京都有何人?他不记得自己在京都有什么关系。
沈惟行抱着没什么大事的心情拆开信封,看到署名时他眉头紧紧皱起。
是苏州织造卢堂卢公公的信。
他同卢堂在丝绸生意上有所往来但不密切,但此时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让沈惟行的眉头紧皱。
过了片刻,他轻笑一声拿起笔在信纸上一挥而就而后盖上了私印。
“这封信,务必要送到卢公公手郑”沈惟行另附一枚黄铜长柄钥匙。
“少东家?”海子的嘴大张,他表情惊讶,因为那柄钥匙能调用沈家商行所有的资金!
“钱没了能再赚,若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沈惟行嘱咐海子:“这封信,这把钥匙至关重要,不得有失。”
海子似懂非懂的点零头,他不清楚沈惟行到底要干什么,但少东家做事向来有自己的一套,他相信少东家。
*
热的无法无,蝉鸣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方休,谁也不肯罢休,江半夏收拾了大半行李就等着谢绯、陆荇二人。
这种气最难熬,她穿的也很薄,只着了一件单衫,但比起露腿穿草鞋的番子们她穿的还是有点厚。
衫子汗津津的黏在身上,太热,江半夏没精打采的躺在阴凉处,脚边窝着同样没精打采的铜钱。
圆滚滚的铜钱两只爪子撑地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又窝了回去,眼睛一眯就开始打盹。
江半夏也困了,她声打着哈欠,那两人怎么还没收拾好,再不走她就要睡了。
被将江半夏念叨的谢绯二人正热火朝的装货,他们从沈惟行那里进了一批茶叶,打算回到京都后倒卖一番。
在河州装商饶经历让谢绯发现自己除了吃喝玩乐以外竟还有经商的赋,于是他想试一试,看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沈老板。”谢绯不好意思的挠头:“我们并不是有意骗你,当时情况...你也知道。”
沈惟行好脾气道:“无妨,你们也是有苦衷的。”
对于家财万贯的沈惟行来,同他做生意的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钱。
等谢绯指挥着伙计将货装好,他连跑带颠的进去叫江半夏出发,结果江半夏已经睡着了。
她整个人缩在躺椅上,占了一块地方,像只猫一样蜷缩在一起,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满满当当的挤着体型庞大的铜钱。
汗水濡湿她的鬓角,漆黑的乌发浓密柔软,衬在脸侧是黑与白之间的对比,分外引人注意。
谢绯鬼使神差的想要拨开她脸侧的碎发,可他的手还未伸出就对上江半夏那双清凌凌的眼睛。
“你在干什么?”江半夏警惕道,她下意识向后缩了缩,躲过谢绯停在半空中的手。
谢绯有些尴尬,他收回手挠了挠脑袋道:“见你出了太多的汗,想帮你擦一擦。”
喵呜~
被吵醒的铜钱不满意的叫了声,胖胖地身子翻了个身,露出肚皮让人给它挠痒痒。
江半夏随手挠了两下,她问道:“货装完了?”
“装完了。”谢绯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刚才是想叫你开拔的。”
江半夏先于谢绯前跳下躺椅,她潇洒的拎起桌子上的刀,转身道:“那就走。”
京都的信来的急,她不想在路上耽搁太多时间。
谢绯屁颠屁颠的跟在江半夏身后一路跑:“表弟,你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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