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的是,以前她也曾同她们一样憧憬过。
不过,那也是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感情一丝丝的褪去。
时不待人,人亦然,
“好巧,又见面了小恩人。”敖吉从人群中冒了出来,他笑嘻嘻的捧着两块炊饼。
这哪里是巧?
江半夏心里冷笑一声,这人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小恩人也喜欢看娶新娘呐?”敖吉将手中的饼塞进嘴里,他一边吃一边道“听说这家新娘是娶回去冲喜的。”
“你的消息还挺灵通。”江半夏挤在人群中,她走不脱,只得应付两句。
“也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城里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敖吉吃着饼子道“不然今日街上看热闹的人怎么会这么多?平日举办庙会也没这么多人。”
“平日?”江半夏抓住敖吉话中的细节“你在河州居住过?”
“呃……”说漏嘴的敖吉立马掩饰道“之前在河州过一些小生意,后来亏了本就回了乡。”
说完他见江半夏半信半疑地盯着他,好似玻璃珠子般的眼睛,清凌凌的泛着光,看的他心虚异常。
敖吉哈哈笑了两声“不是亏了本嘛,回乡又搞了点钱来,想着再做些小生意,河州这种地方遍地是黄金,只要肯下苦,应该还能赚一点……”
越说他话中的漏洞越多。
之前在救此人时,她并未过多关注,后来又遇此人搭乘马车,她也只注意到此人的面相,如今离近了看,这个叫敖吉的男人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违和感。
你说他是行脚商人,可观他花钱大手大脚,一块碎银搭一趟车,做派完全不像勤俭的行脚商人。
你说他有钱,他又不肯为自己置办一身新衣,穿着粘满黄土的湿衣一路尾随他们,既想接近他们又刻意保持距离。
违和与矛盾体现在他一人身上。
江半夏怀疑这个人已经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她将注意力全放在敖吉的身上,一个莫名其妙还不知是敌是友的人。
随着娶亲队伍的临近,前面果然来了撒糖喜娘,用红纸一块一块包好的饴糖被抛撒出去,小孩子们抢疯了,大人们也抢疯了。
糖在大铭是一种及其奢侈的调味品,中等人家逢年过节或许还能品尝一二,但穷人就不好说了。
一斤糖二两银子,市面上好一点的霜糖最少也要三四两,照这家的散糖量,少说也要四五十斤,这样算下来要近百两的银子!
这种抢糖的方式十分热闹,有种说法是抢到的越多,得到的祝福也越多,沾沾喜气的事情,人们还是愿意做的。
敖吉也被热闹的气氛感染了,他仗着自己个子高,大手一伸就将周围的糖抢了大半,惹得附近的孩子哭爹喊娘。
他不光不以为耻,反而抢得更加开心。
撒糖的过去了,后面又迎来了举伞盖的,新娘的轿子就在伞盖后。
人群闹哄哄的,都在抻长了脖子往过看,搞得好像能透过轿帘看到新娘子的模样。
关于新娘的议论声到处都是。
除非是可惜了,守活寡,好人家的孩子活受罪。
可惜是可惜,但他们还是喜欢看热闹,以此作为闲谈的话题。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新娘
花轿挤在人海中,好似漂浮于海上无所依托的扁舟,人声的大浪几乎要吞噬掉这个可怜的新娘。
送亲队伍一路蜿蜒,百姓跟在追了一路,据说等新娘进了门还要再散铜板。
围观的百姓乐开了花,白拿钱的好事他们才不肯错过。
“跟紧点,别一会儿去晚了什么都没有。”
百姓呼朋唤友的相携而去,生怕沾不上喜气。
河州衙门里的衙役、捕快乃至不当值的狱卒纷纷上街维持秩序,虽然这差事苦,但州府衙门里的人却是乐意的,究其原因是娶亲的大户将喜银备的充足。
每人都有一份不小的红包,作为额外收入确实可观。
王壮是河州衙门里的一名捕快,在河州地界混讲究的是有眼色会来事,他与同僚一起收了李家的红包,所以晚上送亲、迎亲的时候就一直尽职尽责的守在路边,防止大喜的日子里发生踩踏死人这种晦气事。
他左右张望着,眼神还没定住,就发现人群中多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别人看的满脸喜气,那几个人却戴着斗笠四处躲藏,形迹十分可疑。
当捕快这么多年,王壮第一次见到这么蠢的贼人,伪装的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真是的,做贼都不会做,实在是蠢。
他招呼着附近的几个兄弟从旁包抄,抓住这贼人,他们几个或许还能从李老爷那里讨一笔辛苦费。
这样想他们就更有干劲了!
江半夏想从人群中挤出去,但奈何身边的人群太过密集她根本没法脱身,反而被夹在了中间。
“小恩人呐,你是不是也想抢些喜钱?”敖吉剥了红纸,将糖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他口腔里蔓延开来,说话都带着几分满足:“只要小恩人开口,抢钱的忙我敖吉帮定了!”
然而江半夏根本不理他,对于她来说像这种半路贴上来的无关紧要之人,就和空气没什么两样。
这样被人忽视,敖吉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原本带笑的脸瞬间掉了下来,鹰隼的眸子眯到一起,满是危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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