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益州又一年夏种。
州府内汤药不断,以往经常出现在军部校场或者农田之间的姬羽将军,却是不见了踪影。
原本清静满是禅息的州府,却充满了一股刺鼻的汤药味,行人路过州府门前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捂住鼻子。
于是,益州内渐渐流传起了姬羽将军病重的消息,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是今生姬羽第一次以汤药调伤。
当然这些凡俗汤药,也只是治外而不治内,内伤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来调养。
如今姬羽体内,花已残,大海也是千疮百孔,看着都让人觉得惨不忍睹。
这样的伤,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受过了。
想到吕温候,姬羽挑了挑眉,喃喃自语念了一句“神武体!”
正在按照姬羽吩咐,读着一卷名为道藏的奇书的小道童闻言,忽然转过头来,一脸诧异地看着姬羽,不明所以。
那卷道藏并不是后汉的书,而是东华大陆的书。
当小道童拿到这卷书的时候,曾满脸好奇地问过姬羽,说“这是谁写的?”
当时姬羽颇为感慨地说了两个字“夫子!”
小道童不知道夫子是谁,但那本书里记载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小道童猜测,夫子肯定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期间,伶月、符邦、韩星、龙贾、夏侯元、白无常六人也曾来看过姬羽,但却也没有能给姬羽什么帮助。
毕竟,姬羽都觉得难缠的伤势,他们又能如何?
当然,伶月自然没给姬羽好脸色看,当初她要提剑私自去杀吕温候为姬羽报仇的时候,二人起了激烈的争执。
最终,若不是因为姬羽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当场翻白眼晕死过去,可能那场争执会继续上升。
除此之外,就连如今庐山郡的郡守判官,和金县的县令师爷,都特意赶来探望过姬羽。
日子平淡如水,益州蒸蒸日上,可是天下却不那么平静。
文卓率着西凉大军回了洛阳,吕温候第一时间自然是前往文府养伤,而文卓第一时间则是进宫面圣。
再次来到气势恢宏而庄严的紫微殿,文卓颇有些感慨。
第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他是一条狗。
如今,他却是一个昂首阔步,权势滔天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过是瞬息之间。
那个披着龙袍的傀儡灵帝,神色麻木的坐在龙椅上。
凤袍霞冠的皇后正在给他喂食葡萄,举止优雅而充满力。
文卓走到了君王的台阶之下,没有俯首,更没有跪拜,只是笑眯眯地说“陛下,臣幸不辱使命,联合天下群雄、十路诸侯,成功剿灭了红巾军之乱。”
灵帝微微一笑,说“文爱卿真是劳苦功高,自从大将军何进和张让公公死后,朕一直无得力之辅臣,朕想请文爱卿来辅佐朕振兴汉室,不知道文爱卿意下如何?”
一般人,哪怕是张让和何静曾经在面临这个时刻的时候,皆会谦虚推脱一番,可惜文卓没有。
他哈哈大笑着说“臣也正有此意!”
仿佛,这件事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虽然窃国者侯,但是成为了侯的窃国者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窃国者,更不会把自己窃国的事迹当成一种荣耀,甚至放到光亮里来。
但是文卓做到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做得理所当然,就仿佛自己不是在窃国,而是在救国一般。
于是,灵帝怔住了,即使他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却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如此的枭雄。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了神来。
当今乱世,掌权者不断更替,而他却能在此间好好的活下来,必然有着自己的专长,而不是一位没有智商的庸才。
回过神来的灵帝笑着说“当今朝中官职,唯有太师一职当得起文爱卿的功绩,不知文爱卿对此奖赏可有异议?”
封侯拜将,还要问权臣可满意,这个皇帝的憋屈程度,已经超过了西楚天子无数个倍儿。
文卓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灵帝看过这么多权臣枭雄,自然明白了文卓的意思。
文卓对于这个结果,满意也不太满意。
灵帝略微沉思了一番,加了一个更大的筹码“那太师加护国公,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何如?”
文卓喜笑颜开,说“如此,甚和臣心意!”
灵帝笑着说“日后洛阳、司州军政大权都由文爱卿来打理,百万羽林卫也交由文爱卿之手,振兴后汉之事,还望文爱卿,多多费心了。”
文卓朗声大笑“好说好说。”
这无疑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了,当今灵帝在他面前变成了一条不太卑微却很是恭敬的狗。
至于那个妖娆而充满力、身披凤袍霞冠的少女,何时弄去床榻上好生尝尝?
不过,还是姬羽属下那个宛若红衣剑仙的少女更加诱人,让人心底会升起情不自禁的征服感,什么时候,掳来好生一番?
后汉灵帝年间,立夏时,文卓因联合天下群雄和十路诸侯,大破红巾军,平定红巾军起义有功,武至当朝太师,文至护国公,权倾朝野,风头一时无二。
当这条消息如同风拂大地一般迅速传开来后,十路诸侯和天下群雄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不仅养虎为患,还将这只虎送上了权利的王座?
天下群雄和十路诸侯好生后悔,自己当初竟然会答应文卓的请求,联合起来对付红巾军,铲除了红巾军,没有人能牵制文卓。
那不是给文卓铺路又是什么?
然而,这世界上永远没有后悔药,能看透世事的人很少,所以当未来到来的时候,总有很多人措手不及。
红巾军散去,文卓异军突起,一家独大,成为了十路诸侯和天下群雄最大的利益阻碍者,于是他门成了最大的敌人。
只是,这样巨大的矛盾,还缺一个导火索。
一段时间的调养,益州府内的汤药喂终于淡了些。
姬羽的伤势也好了一些。
这期间,小道童天天贴身照顾着他,把他服侍得好好的。
这让他想起了多年前,在那一座很冷的青山之上,他的那些徒弟,和一起吃过的麻辣火锅,一起杀过的那些人。
人都是该死的人,只是师弟后来认为不该死,于是有了矛盾。
那些徒弟们也都很优秀,但却不知道欺师灭祖的事情做不成,于是都成了逆徒。
每每想到此间,姬羽就颇有些遗憾和感慨。
看着资质平平,很拙的小道童,姬羽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童挠了挠脑袋,一脸尴尬地笑着说“我是张角仙师从死人堆里抱出来的孩童,无名无姓,张角仙师只让我近身服侍,却未曾正式收我为徒,因此未曾赐我姓名,只是教了我几招小溪逆流的奇怪法术。”
姬羽有些不解“小溪逆流的奇怪法术?”
小道童老脸一红,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那是为了张角仙师方便抓鱼吃,他才教我的。”
姬羽朗声而笑,张角农夫出身,乃为自然悟道,做法也自然有趣。
这时候,屋外传来几声悦耳的蝉鸣,那正是大自然的声音。
姬羽拂袖端茶,悠然说道“此后,你的法号便叫多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