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洛家糕点铺子新出了花样,伊绵挤进去,找了一张位子。
雨棠边打量周围的环境边道,“奴婢让人清场小姐再来吧。这里人也太杂了。”
伊绵随意喝了口店小二上的茶水,摆摆手道,“无事。每张桌子都用不透明的帘帐隔开,谁也瞧不见谁。”
雨棠想将侍卫叫进来,万一有事,一定来不及保护小姐。
伊绵拉住她,有些不高兴,“今日就是出来玩的,干嘛要让太子的人跟那么紧。没事。”
雨棠只得独自候在旁边。
伊绵听太医的话,不敢在外吃太多,故而只点了三样小份的吃食。她将头上新买的簪子取下,抚摸其上被打磨光滑的牡丹。
忽听隔壁有几个女子交谈,提到太子。
雨棠欲去制止这些女子,伊绵却很有兴趣听一听。主仆二人在旁边的隔间未出声,便听她们略小声地摆开——
“你们听说了吗,霍大人要从东北的玉门县回京了。”
另一人道,“这有何稀奇,他是太子的老师,这几年因家事回乡,处理完了,自然要回来。”
先前那人继续道,“霍大人这次回来,听说会被封为太傅。我舅舅在吏部任职,亲眼看见林大人在拟文上报。”
旁人回,“霍大人会如何我不关心,只是霍家一儿一女,大公子在地方上年纪轻轻就官至五品,小女儿已十七有余,这次回来,怕也是为了亲事。总不可能就在玉门县随意挑个女婿嫁了吧。”
众人低低地笑作一团。
“霍家的嫡女霍念衫,尤擅诗词,端得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知道,勾不勾得着太子的魂儿。”
“嘘——”另一个着急出声,“说说便罢了,你还真敢提。”
“伊绵住在太子府里,霍念衫回来,看她还能待几时……”
随后,声音明显小下去,伊绵听不清内容。
糕点上桌,女子神色无异,小口品尝,吃得多了,便喝茶水润喉,一点都看不出什么异样。
雨棠有些气愤,太子的人岂是她们可以随意编排的,正欲走出去,给这些人一个教训。
却被伊绵用眼神制止。
她对女子口中的霍大人所知不多,但对霍念衫勉强还算了解。因为从前宁之肃不太爱结交朋友,周围的女子更是寥寥无几,就像现在似的。
唯一一个在他跟前说得上话的人,就是这个霍念衫了。伊绵从前甚至觉得她很厉害,竟能和冰山一样的男人打交道。现下想想,宁之肃其实是一个极其富有魅力的男人,很容易讨人喜欢。
霍念衫的父亲从前在礼部任职,官品似乎不高,现在回来便是正一品,连带着她这个嫡女身份也水涨船高。如从前的她一样。
伊绵抿唇,用手帕轻拭唇角,对雨棠淡淡道了一句,“走吧。”
她逛街逛得无趣,岑迎曼也不知最近在做什么,留她一人孤孤单单,什么也提不起劲。
伊绵让雨棠去叫马车来,自己蹲在街边一处,拿起一片绿叶,发呆走神。
太子昨晚离开的情景钻入脑海。疏离冷淡,好像两人的关系一下子被拉得好远。
男人真是喜怒无常。
伊绵噘嘴,将叶子在地上扫来扫去,又瞥了一眼暗中守候的皇家影卫,这些人跟她久了,她面熟得很。
既然这么冷淡,还管我做什么。
女子在心中自言自语。
她又想起前些时候,太后召太子进宫。宁之肃已经快二十二了,别说皇嗣,连正妃都没有,确实不太妥当。
只是他若是成了亲,那自己又该到哪里去呢,去找爹娘吗。
伊绵托腮,听到马车的声音,慢慢支起身子。
雨棠见伊绵情绪低落,建议,“不如小姐去吏部看看,奴婢听闻太子殿下今日在林大人处议事。”
太子的行踪并未瞒过伊绵,也从未说过让她不要干政的话。她若是想他了,便是去宁之肃办公的地方,也素来随随便便。
只是今日无甚心情,女子默默上了马车,让回府。
早春的食材比之冬季又换了一拨,食谱多清淡,以养胃为主。
伊绵自从看了太医后,遵照饮食,按时喝药,胃部不适果然缓解许多。
雨兰见自家小姐和平日里并无区别,但就是感觉她周身的气场沉闷许多,偷偷问雨棠道,“这是怎么了?”
雨棠摇摇头,回了一句,“外面那些碎嘴子,整日无事,便胡乱说话。小姐肚量大,不想计较。”
既是不想计较,那便不该这么低落才对呀。
雨棠摁住她,嘱咐道,“别去惹小姐不快。”
膳后,伊绵和着单衣,在矮榻上斜倚看书,过会儿,书本滑落在腿间,女子已阖眼睡着。
雨棠和雨兰熄了两盏烛火,又将薄衾盖在伊绵身上,从香炉中加了些安眠的粉末,候在一旁。
伊绵醒来,嗓子有些哑,眸子惺忪。她问,“几时了?”
一旁的雨兰道,“亥时快过。奴婢们伺候小姐沐浴吧。”
伊绵一怔,都这么晚了。她揉揉太阳穴,有些不清醒,又问,“殿下呢。”
旁边人回,“太子殿下在书房批折子。”
“这么晚还在忙?”
雨棠拿了温热的白水递与伊绵喝,道,“前朝事多。”
伊绵起身,往浴间走,忽然停下脚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太子,有问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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