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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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橘色光辉普照,太子骑马自郊外校场而归,铠甲加身,银剑锋利。
下马后,他随手扔了剑给下人,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身后的吴山和吴远牵了太子的马,往后院去,其余侍卫有序分散。
今日,宁之肃自出宫后,先去各大将军府走了一遭,又回宫中的勤政殿处理了些要紧,规格高的政务,而后回到太子府,批改日常折子。批到一半,宁之肃喊了人,一同去校场,这里是训练新兵的地方,从前不受重视,如今得太子扶持,各处训练良好,往军营不断输送新鲜血液。
待宁之肃沐浴后,换常服,晚膳已准备好,只等主人就座。
“小姐去了么?”
丫鬟道:“小姐那边已至回廊,快到了。”见宁之肃关心伊绵的情况,又道:“差人去请时,听雨棠说,小姐今日喜爱喝红豆乳汁,足足喝了两碗,在苦恼说晚膳吃不下太多呢。”
宁之肃面色松泛,听了这话,没怪丫鬟多嘴。
伊绵不知宁之肃今日会来,自廊中走近,方从敞开的窗墉看见男人,脚步踌躇,不知是否该进去。
雨棠轻推伊绵,劝道:“小姐在此停下,太子恐会不高兴。”
伊绵来别院之后,好不容易安抚下的心情又开始七上八下,被宁之肃的身影毁了大半。撇去昨晚不说,她自那事之后,还没见过男人。
不仅是畏惧,不喜,还多了些复杂。男女之间的“坦诚相见”,最不该发生在他们俩身上,偏偏那男人迫了她,不仅欺负了她的身子,还硬要她在情。欲里沉沦。
现下,如何好意思见面。
黄花梨漆面圆桌前,两人坐得隔了老远,伊绵拿粉帕掩唇,微微咳嗽了两声。太子放下手中的茶盏,对下人道:“熬些姜汤来。”
伊绵面上不显,耳尖红得滚烫而不自知,“我无事,不要喝姜汤。”辛辣得很,她不喜欢。
“谁说给你喝了,是我想喝。”
“……”伊绵脸蹭得爆红。厅中众人,笑意微浮,只她一人尴尬不已。
说是太子要的姜汤,到最后,那碗还是落了她嘴里。伊绵有些被呛到,三位丫鬟拍背,喂白水,递蜜饯,伺候得热心。
宁之肃看着,嫌弃道一句:“娇气。”丫鬟们惯会察言观色,知晓这是主子满意,口是心非,没有多嘴。只伊绵一人觉得脸上躁得慌。
桌上的菜多属淮阳菜系,摆盘精致,滋味醇和,多见鱼肉。宁之肃用膳时用余光观察伊绵的情况,见女子口味不佳,想是之前用多了甜品,也不担心她饿着肚子。
他随口问下人:“请脉了么?”
雨棠道:“回禀殿下,下午小姐多眠了几刻钟,奴婢不忍叫醒小姐,请太医晚上再来。食谱和补药方子都已给太医过目,说是很好。”
伊绵有些心惊,“怎会叫太医来?”她非皇室之人,就算还是从前的太傅之女,也没资格让太医请脉。
在檀楼时,偶听见几次“太医”什么的,合着那不是普通大夫。
宁之肃未回答她。
伊绵扁了嘴,这男人果然无时无刻不想着害她。非皇室成员,让太医诊脉,已是大不敬之罪,重则杀头的。
男人知她心中所想,觉得伊绵实在是胆小,声音有些淡淡的嘲讽,“你哪次生病我不在?若是有人要怪罪,也是我的责任。”
难得成为一条船上的人。
女子本要感激,看见男人唇角的嘲讽,敛了眼眸。
伊绵惯是大度容人的,却不喜宁之肃这样的语气。
“不过随意说说,你便恼,好大的胆子。”
伊绵听罢要跪,被男人攥了手腕,他眼神中有些从前没有的东西,摄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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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万籁俱寂。院中灯火熄了大半,廊中有队伍脚步静悄地巡逻而过。
伊绵房内,盆栽的松枝长势正好,往里是精美的碧纱橱,上面刻着喜鹊与柳树,寓意极好,再往里,便是歇息的寝间了。
只是那床上,如今躺着本不该在此的太子。
宁之肃亵衣松垮,精瘦的胸膛半露,锁骨呈淡淡的麦色,一手持青玉管的朱批毛笔,一手拿着折子,漫不经心地勾勾画画。
若不知是太子,定是以为哪家的纨绔公子在做什么附庸风雅之事,但宁之肃手上之物,每一本都确系关乎着朝廷大事。
伊绵在一旁的软塌上呆了良久,指尖攥紧书的边缘,书籍鲜少被翻页。
她沐浴后,不顾丫鬟的劝阻,穿了平日里的衣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宁之肃在她的寝间,比她还自在。
太医先前来请平安脉,说是一切大安。太子不放心,就着细节一一问询。伊绵瞧着太医战战兢兢的样子,倒与自己在男人跟前,差不太多。
如今屋内没有旁人,坐立难安的,便只剩她一个了。
伊绵感觉得到,宁之肃哪里待她不一样了。不仅拨了宅子给她住,还很关心她的事。这是否意味着她可以试试突破呢。向男人求情,去牢里看爹娘。
心中天人交战,不时说服自己鼓起勇气,不时垂头丧气,没个定论。
伊绵哈欠连天,手中的书掉在榻上也未察觉,眼皮打架,头似小鸡啄米。
脚步渐近,女子感官迟钝,被人抱在怀里,才轻呼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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