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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独语斜阑
    “你说得对。”皇后缓过来许多,擦了擦眼泪,看她们还半跪在地上,道,“坐吧,你们也辛苦了。”
    绿珠却揉起了眼睛:“奴才不辛苦,奴才是心疼娘娘。您菩萨心肠的一个人,怎么就被贱人算计!”
    暮雪又紧赶着去给绿珠擦眼泪,嗔道:“怎么才劝好了皇后娘娘,你又哭上了?你也这般,谁来伺候娘娘呢。”
    绿珠这才破涕为笑,道:“饭菜凉了,奴才去给娘娘热热。”
    皇后这一离席,这顿生辰宴的气氛顿时就冷清了许多。张贵妃又当着太后装起了可怜,惹得太后连声说皇后的不是。太子既愤怒又害怕,怒的是皇后不给面子,怕的是她与自己为敌。
    王阳关冷眼旁观,心中却盘算着,不知皇后为何突然性子大变,其中必有蹊跷。
    皇帝与他想得一样。翌日,他们二人对弈,王阳关用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就赢了,苦笑着道:“圣上今日心不在焉,想必是为了昨儿皇后的事吧?”
    “被你瞧出来了。”皇帝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以前燕儿不会这样不识大体的。朕还听说,她今日答应诚儿和彦儿去她那里晨昏定省地请安,却没有叫太子去。”
    王阳关自从自建府邸,搬出宫去住后,就不再插手过问内廷的事了,听皇上如此道来,颇感意外:“皇后娘娘这是想扶二皇子和三皇子做嫡子么?”
    皇帝叹了口气,摇头道:“太子实在不争气,令朕和朝臣失望,可是奈何母后非说要再给他一个机会。母后是先皇的皇后,朕以孝治天下,也不好忤逆她老人家的意思。可是皇后要另扶嫡子,岂不更是要惹母后震怒么?”
    宫闱之事盘根错节,与前朝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王阳关一时也不知从何入手,随手摆弄几颗棋子,思索着对策。
    “皇上,公主求见。”
    皇帝摆手示意:“叫她进来。”
    德馨垂手进了门儿,不似平日那般活泼亲昵,规规矩矩地给她的皇帝哥哥行了大礼。
    “臣恭请圣安,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泼猴儿转性了?”皇帝笑了笑,抬手叫她起来,“怎么行这么大礼?当心地上脏了你的衣裳。”
    德馨爬了起来,坐到坐墩上去,甩了甩头上麻花辫,皱眉道:“哥,我给你行礼,是想求你去问问嫂子,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呀?”
    一看王阳关也在,她继续问:“阳关哥哥,你说呢,会不会是我平日礼数不周,害皇嫂讨厌我?”
    王阳关笑道:“不会的,公主天真可爱,皇后肯定不会同你计较礼数。你别想太多,昨儿的事和你无关。”
    “哦。”德馨还是怏怏不乐,“大过年的,嫂子怎么突然不高兴呢,害得我都不敢去她宫里玩了。”
    李运喜看公主来了,取了许多糕点点心来,德馨也没太大兴趣,继续道:“我本来还想去未央宫找暮雪姐姐玩呢。”
    甫一听见她的名字,王阳关反应过来,担心地问:“你找她什么事?”
    “我找她玩儿啊,想叫她给我打络子,帮我做风筝。”德馨一笑,“她可是欠我人情了,总得还吧?上次在姮妃宫里,要不是我赶到,她那漂亮脸蛋可不知被人打成什么样了。”
    “你说什么?姮妃打她?”王阳关大惊,脸色不经意地白了,“怎么回事?”
    德馨这才突然想起,这件事是暮雪叫她保密的,急忙躲避王阳关追询的眼神,闪烁其词:“没什么回事,就小事儿。”
    皇帝也感到奇怪:“姮妃为何要打暮雪?”
    “你倒是快说呀!”
    王阳关突然变得有些凶,吓得德馨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摆手:“我答应了她不能说的。”
    皇帝摆下了脸:“叫你说,你就说,想抗旨不成?”
    “德馨不敢。”德馨跪下了身,小心翼翼地道:“是这样的,就阳关哥哥刚回来那几日,我去姮妃宫里,本来只想找她玩的,不曾想看见她……她命人罚暮雪姐姐掌嘴,我就拦了下来。我顶撞了哥哥的爱妃,您不会罚我吧?”
    圣上亲自起身去扶妹妹起来,摇头道:“你做得对,哥怎么会罚你。只是朕没想到,姮妃对下人这般苛刻么?为何要掌嘴暮雪?”
    “好像是暮雪叫了她名讳什么的,具体我也不大清楚。”
    皇帝虽然已无意招暮雪为妃,但是因为她肖似从前的甄妃,对她颇有好感和疼惜之意,现听说这事,对姮妃的印象立刻就大打折扣了。
    姮妃本来正得圣宠,不曾想皇帝突然就不召见她了,她主动去求见请安,竟也遭拒,惶惶难安,不知发生什么事。
    王阳关在太医院与沈钟相见,商议完了圣上用药之事后,突然提了一句:“贵娘娘在宫中过得还好?”
    沈钟连忙笑道:“托王爷的福,挺好的。娘娘能晋位,还多亏您当初在圣上跟前美言呢。”
    王阳关皮笑肉不笑:“我还后悔替她美言了呢。”
    沈钟不解,慌忙躬身问:“是不是她得罪王爷了?那下官这里替她向您赔罪。”
    “我以前当你女儿蕙质兰心,所以才向圣上美言。”王阳关嘴角弯了弯,有几分不屑,“没想到,她这娘娘的架子摆得比皇后还大呀。动不动叫人掌嘴,可是你们沈家的规矩?”
    沈钟吓得一头大汗,跪下了身:“她……她怎么敢……”
    王阳关伸手扶他起来坐下,叹了口气,道:“是我方才口气重了些,沈兄莫要怪罪。我也没别的,她是圣上的嫔妃,想责罚个下人本不是事。但是罚谁都成,暮雪不成。还请沈兄转告贵娘娘。”
    “她……她……她罚的是暮雪?”沈钟哆嗦了下,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
    沈钟更加痛心:“这孩子怎么不和我说呢?”
    其实暮雪回京后,常常在太医院与沈钟相见,虽不相认,却也拿出月例银子孝敬,寻个无人的地方向养父请安问候。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提过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