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三条路就是东进南京。”其实柳敬亭不说,大家都能想得到。
公开的自立为王是不可能的事,左良玉虽然号称多少大军,可是他连李自成的偏将都打不过,还能自己跳出来让大家围殴?
环顾四周,北面两个拳手正在互攻,他只敢远远地站着看;却还想着保持自己的地位。跟李自成的思维一样,那只能找打得过的人下手了。
南京富庶,谁都垂涎三尺。可是,那毕竟是左良玉名义上的主子。
“给我一个理由。”左良玉当然想入南京了,可是这确实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
“皇上急于收拢兵权,江北四镇表面都已经归附,可是时间太短,想必还很混乱。听说后金正三路南下,皇上必然成为后金首选目标。这个时候,朝廷的重心在江北,南京必然空虚,此其一也;
皇上南渡之后,推新军制,推新学,重用阉党,满朝官员皆成摆设,江南士子怨气颇深,此其二也;
贼军肆掠多年,朝廷可用之人凋敝,大帅一生征战,为现存唯一之大将,声望甚高,一呼百应,此其三也。
由此三点,大帅如若东进,必能成就一番伟业!”
站在左良玉的角度来看,目前柳敬亭说的都对,起码对时局的分析差别不大。当然,这个前提是他们不了解朱由检是穿越者的情况下。
“这是利弊,不是理由。我左良玉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发难皇上吧!”
古时候骑兵,需要一个拿的出手的借口,比如匡扶社稷,正本溯源之类的。
“清君侧!大帅可以借着局势不稳,皆因奸佞当道,以清君侧的名义发难,料想崇祯必然慌张。”
柳敬亭能替左良玉找到的理由并不多,历史上的左良玉,本身就是以“清君侧”的理由发难的。
好在找理由就是找借口,不需要是不是真实的,只要有一个人观点认为正确,那就是理由。
黄澍在南京官当得好好的,突然跑了,喊着朝廷有奸佞,这就是理由。
借口有了,局势也分析了,柳敬亭想左良玉八成已经拿主意了吧。
“再等等看吧!我决定先练兵,生病几个月了,还不知道这帮兔崽子们能不能战。我已经下令,明日举行阅兵,我要检阅部队。”
军阀们把军权看得最重,几日不去看看手下的队伍,心里始终是不放心的。
柳敬亭从左良玉哪回到家,就找人叫来了黄澍。
“黄大人,左帅还是没有应允下来。你看这事?”柳敬亭显得很为难,似乎很有愧疚感一样。
“先生,这事难道就没有可能了?”黄澍很失望,他已经步入绝境了,逃离了南京,也只有左良玉这里还拿他当个人物来接待。
在江南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凭着自己这点身份,就算是投降后金,都捞不到好官做。
“这”柳敬亭只吐出一个字,十指紧扣,两个大拇指交替转动。表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显得极为为难。
“先生,这是在下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黄澍很知趣的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柳敬亭身边的桌子上。
柳敬亭抬起胳膊,用手指轻轻的打开一条缝,眯着眼睛朝里一看,一颗硕大的东珠露出一点。
自毛文龙死后,这东珠可是稀罕物,这么大的东珠,恐怕得是宫藏。
“这怎么好意思呢。”柳敬亭喜上眉梢,这东西可比黄金还贵,谁不爱?
“在下让先生受累在前,这是应该的。只是这后面的事”黄澍浑身的肉都疼,为了报复朱由检,他已经准备倾家荡产了。
“大帅准备明日阅兵,这事你知道吧?”
“自是晓得的,可是这与我的事有什么关联?”
“我看大帅此举,是为了壮胆。对于东进,他虽有心动,可是任然不敢轻易下决心。只有这军中诸事顺利,大帅才可放心。
你监军多年,应该熟络这武昌军中之事。要想让大帅放心,明日检阅部众,最是要紧。你当速速去联络各军降临,早早谋划一二。”
黄澍听了茅塞顿开,不得不佩服柳敬亭对左良玉心思的把握。千恩万谢之后,黄澍猴急火燎的就走了。
黄澍前脚走,柳敬亭后脚就把心腹叫了过来“去找一下大公子,让他明日好好表现,万万不能再出错。”
阳春三月的天已经是绿荫葱葱,山花烂漫。
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原本是游玩踏青的好时间。
武昌城的郊外,几座小山丘附近人头满满,热闹处喧哗不断,小洪山上旌旗招展,一大片花花绿绿的颜色铺天盖地般的笼罩在目所能及的视线之内,可谓声势骇人。
出小东门,就在后世的洪山广场一带,已经搭建好了一座高台,此处正好可以一览无余的远观洪山与珞珈山。
高台前是一片巨大而且空旷的场地,场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马匹,尤其是靠近高台附近,战马最是雄壮。
“万胜!万胜!万胜!”从武昌城一直到阅兵台,沿途的士兵熙熙攘攘。
左良玉乘坐的轿子刚一出城,呐喊声就震天动地,沿途的士兵也最卖力。光是左良玉能看到的地方,全都站满了精干的士卒,一个个的热血激昂。
整个左部,光总兵级别的将领就有十人,分别是卢光祖、张应祥、徐恩盛、郝效忠、金声桓、常登、徐勇、吴学礼、张应元、徐育贤。
此刻,这十个总兵也是甲胄齐整,威风凛凛的矗立在阅兵台下,各自带着亲兵,静候左良玉。
而站在所有将领前面的,当然是左大公子——左梦庚。
左梦庚今日脱去了儒衫,穿上了威风的明光铠,在人群前面活像一只点亮的电灯泡。
黄澍悄悄的来到柳敬亭的身边,露出得意的笑容。
“安排的怎么样了?”柳敬亭压低声音,哼了一句。
“先生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只要左帅不到处走动,是看不出破绽的。”
“那就好。你去协助一下侯公子。顺序千万不能露出马脚,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放心吧,侯公子带着人正在山后面呢。整个湖广的布行都被抢光了,勉强凑齐布料。”
“你快去吧,我守着大帅,万一有事,我还可以挡一挡。”
说话间,左良玉就下了轿子,步履阑珊的慢慢走到台上。一个亲兵很有眼色的赶紧端来一把大椅子,左良玉勉强支撑着坐下。
“儿左梦庚,率我武昌军全体,恭请父帅检阅。”左梦庚上前,一个半跪,有模有样的行了一个军礼。
“标下恭请大帅检阅。”随即,所有总兵皆半跪。然后总兵身后的亲兵,第三波跪下。外围的士兵人群一起欢呼。
这第一印象,左良玉很是满意,甚至对一直看不顺眼的儿子也投去赞许的目光。
“都起来吧。”左良玉抬手示意,大家一起起身。这个时候,本来左良玉应该起身向前,做一番鼓励之类的话的,可惜左良玉刚刚坐下之后,就感觉浑身无力,站不起来了。
“开始演兵吧。”左良玉站不起来,只能坐着撑下去。
“演兵开始。”原本安排的检阅已经经行不下去了,左梦庚心中暗喜,立刻走到台前大声唱道。
只见两列骑兵并排向前,绕着中间空旷的场地快速行进,骑兵的人数众多,围绕着跑马场足足一圈,也没有看到队伍的尾部。
队伍前面的人分别错开,两匹战马交错行进,第一个骑士穿过队伍,后面的骑士又有序的互相穿插着。
“大帅请看,我军的军纪严明。这骑兵最是难训,将士们花了很大劲才练就了这样一支听话的骑兵”柳敬亭赶紧靠近左良玉,介绍到。
“嗯!这骑兵纪律还算尚可,不知我军的步兵纪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