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算它为真。
那自己身为唯一的后人,将来在面对皇上时……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还无凭无据呢,万一对方当真是亲爹,又的确勇猛忠良遭人陷害,却被亲儿子二话不说狂野腹诽大半天,似乎也不大妥。
他大脑混乱,眉头微蹙,思考得相当专心致志。
季燕然捏住他的后脖颈,轻轻揉了揉:“若卢将军与蒲先锋当真无辜,黑沙城一战之所以惨败,全是因为父皇忌惮他在军中的威望,所以故意拖延战机,你会想着替父辈报仇吗?”
“先皇都驾崩了,我要如何报仇?”云倚风不假思索:“顶多请一位大师,天天烧符咒他。”
季燕然:“……”
云倚风警觉:“你会拦着我吗?”
“我会查明当年所有真相。”季燕然拍拍他,“放心,皇兄那头jiāo给我,你只需要养好身体,安心等着便是。”
云倚风答应一声,心里依旧觉得奇妙而又不可思议。毕竟先前从未奢求过什么身世,只把自己当成天地间一抹浮萍,无根也无迹可寻,被风吹到哪里,家乡就算哪里。
北冥风城,北冥风城。
他忍不住问:“那里现在还有人居住吗?”
“疫情之后,城中人口锐减,有能力的青壮年都逃向了南边,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后来被官府集体迁徙,搬到了虎口关一带,那里会更暖和一些。”季燕然道,“罗家其余人的下落,我会尽快派人去查,此事牵涉到官府卷宗,由朝廷出面,会比风雨门方便许多。”
云倚风点头:“好。”
“今晚还能睡着吗?”季燕然低头看着怀中人。
“八成是睡不着了。”云倚风感慨,“原本就不困,现在更是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嗨呀。”
季燕然被他逗笑,握住一缕冰凉墨发绕在指间:“那我多陪你一阵。”
云倚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有些遗憾当初没有多查查北冥风城,不过话说回来,苍微雪岭他也没怎么查过。原以为这代表着对身世没有执念,可现在看来,倒更像是害怕会失望,所以干脆不敢查——否则为何一有线索,就激动得连觉都不想睡了?
他仔细回忆着往事,本想再多问两句关于蒲先锋的事,却觉得心口再度生出隐隐闷痛,于是淡定坐直。
季燕然不解:“怎么了?”
“有些头晕。”云倚风懒洋洋打呵欠。
“睡一阵吧。”季燕然扶着他躺平,“你那万千情绪,等着明早再涌上心头也不迟,今晚先好好休息。”
云倚风相当配合,答应一句后,便迅速闭上眼睛——再多说两句,他怕自己当真会晕。
季燕然一直守在床边,直到听他呼吸逐渐平稳,方才起身准备离开,却又觉得枕下似乎压了东西。
轻轻抽出来后,是一块沾满血迹的丝帕,鲜红刺眼,潮湿未干。
……
这一晚,云倚风做了一个挺长的梦,旖旎缠绵,漫天飞了湿漉漉的粉樱花瓣,舍不得醒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翌日直到太阳洒满整间卧房,头发被晒得发烫,旁人中午饭都吃完了,他才推开身上的被子,半撑着坐起来。
丝缎里衣滑下半边,露出赤luo肩膀,头发散着,眼尾泛红。只可惜这幅慵懒勾人的美人海棠春睡图,萧王殿下没能看到,卧房里只守着清月一个人,见到师父醒了,他二话不说就扯起被子,将其重新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在外头——还生着病呢,千万不能招风!
“王爷呢?”云倚风呼吸困难,好不容易才将胳膊抽出来。
“去宫里了,临走前叮嘱我,要看着师父好好吃yào,好好休息。”清月道,“还有,说是要派人回风雨门取东西。”
云倚风点头:“这些事往后不必问我,只管照王爷的吩咐去做。”
清月陷入茫然。
连问也不必问了吗?
但云倚风显然不打算解释,他踩着软鞋,晃晃悠悠去窗边洗漱,准备趁着下午清静,再泡个yào浴。先前避之不及的,现在却反而成了救命稻草,哪怕这根稻草又脆又细又易折,到底也比没有要强。
皇宫里。
王东本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