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雨听她猜测,笑道:“我们猜得再多也没用,还是要看官家得意思。”阿鱼也笑起来,她只当杜家抗旨了,全不知结果竟有两种可能。
她二人这里说着话,过了许久,府中突然喧哗起来,阿鱼正要出去看就见雁影气喘吁吁跑进来,扶着门框,极力通报:“官……官家来了,现在召三姑娘去外院。”
屋中两人俱是一惊,阿鱼走过去为她顺气,“你说谁?官家?皇上来了?”雁影只看着她点头,阿鱼顿觉不妙,看向灵雨,见她也是愁眉不展,此时又来了一个丫鬟,在门外通传道:“官家召三姑娘去外院说话。”
灵雨心中思绪良多,看向还在大喘气的雁影,问道:“外院还有谁?”
雁影此时已经顺过气来,“只有大老爷跟二老爷在。”
阿鱼松开雁影,过来拉住灵雨的手臂,忧心道:“姐姐,这是……”“别怕,大伯跟爹会有办法的。”她打断阿鱼,安抚道:“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阿鱼点头,她便带上朝雨轻尘两个去了外院。
此时外院中杜贺生兄弟二人也颇为诧异,不知官家意欲何为。
官家此刻心情颇好地坐在上首品茶,杜昌生跟弟弟对视一眼便道:“先前非为抗旨,只为大局考虑,还请官家知晓臣等决心。”
“杜卿严重了。”官家看他一眼,“那封奏表朕看了之后感慨颇多,既感于卿等气节,亦有自责,此来一为致歉,二为表诚心。”
二人闻言皆为震动,皆纷纷下跪,口称不敢,官家见此又是发笑,叫内侍将他们都扶起来,“朕登基以来,便深感责任重大,于朝政上一日不敢有所懈怠,可如今的太平盛世却非朕之功,皆因□□圣明、百官尽心,朕也应当恪守本分,如今贸然下旨,叫卿等生了辞官之心,这是朕最大的罪过,二位是朕之股肱,故此朕恳请二位莫再提辞官一事。”
杜贺生闻言心喜,心道官家怕是断了念头,面上却冷静道:“不敢当官家如此赞誉,为国为民士之职责,匡正朝纲士之信义。”
官家微笑听他说完,赞道:“你等奏表上所担忧的,朕亦有思索,然,当日金明池一见,朕实难忘怀,也欲借此试探王庥一番。”
杜昌生和杜贺生此时才想明白了,原来如此,王庥,杜家,皆是官家手中一局棋罢了,又听他道:“那日见到溪山,朕恍有隔世相见之感,朕爱重之心是真,绝不能允你之所请,往后若有子嗣,以溪山之人品心性和杜家家风,断不能生出祸端。”
杜贺生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不知以何奏答,就听杜昌生说道:“若叫杜家女儿进宫,往后后宫中便不能再有第二人有此出身,官家若是再遇隔世之人,又当如何?”
他的话虽说有些不敬,但以当今朝中风气,若论起错来还算不上,官家也不生气,指着他笑了起来,“计相的话颇有道理,往后朕便定下规矩,后妃若此出身的,朕后宫中只此一人。”
杜昌生便不再说话,杜贺生心里头却不好受,官家这规矩既得了灵雨,又绝了王相的念头,好处全叫他一人占了,便心情郁郁不能言,官家见了心情更好,见到一边帘后有人影晃动,知是灵雨已听了许久,便要唤她出来,“溪山已是听了许久罢!”
灵雨这才出来,官家见到她便眼前一亮。
金明池一见只惊鸿一瞥,而今见她款款走来才知何谓天人,就要上前去跟她说话,叫杜贺生拦住了,“咳,时间不早了,官家该回宫了。”
灵雨也抬头看他一眼,叫他更为心悦,果真有如此气质脱俗之人,清冷之中竟还透出一叶温柔,“杜卿,我同溪山说几句话。”
杜昌生也上前来,“时日已晚,臣等门庭简陋,便不留官家了。”
见他二人如此不识趣,一个内侍便欲上前说话,官家却伸手拦了他,心知这二人还是恼了,便叫内侍当着三人宣了圣旨,等杜贺生接了,才有了离去之意。
等官家走了,杜贺生便长叹一口气,“未料官家才是下棋之人,我等皆是棋子罢了。”
杜昌生也十分感慨,今上登基不过十载,然心术之深,便是王相,也要掂量着了。
灵雨方才也听了许久,知道个大概,便听父亲道:“我儿还是没躲过这宫闱。”
灵雨迎向他慈爱的眼神,心中也有了自己的打算,“爹,女儿不怕的。”
杜昌生只当她孩子说笑,他虽跟几个侄女相处不多,但是知道她们几个皆是心性善良的孩子,叹道:“宫闱之中少有易事,我看还是去多寻几个宫里面放出来的嬷嬷跟你说说宫闱秘事,叫你警醒几分。”
杜贺生也赞同,又道:“你虽初入宫就位列四妃,却还是矮了许贵妃一头,且如今宫中还有一位陈淑妃,我看嫁妆还得比你姐姐再丰厚些,进宫后若有不顺心的就拿银钱打发了去。”
灵雨失笑,她方才听了官家的话,竟莫名对他生了亲切,心中惶恐倒是少了许多。
夜间阿鱼跑来灵雨的房中,非要跟她一起睡,轻尘便多拿来一床被子,给她铺了床。
等丫鬟们出去灵雨便吹了灯,伴着几辉月色坐在床沿上,阿鱼躺在床上看着她,“姐姐在想什么?”
“我觉得,官家……”她顿了顿,手指绕了纱帐,不由露出笑来,“跟我想象中的官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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