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着她,没有说话。
“夜深了,下官也不便久留,世子慢行。”谢晚芳说完,起身就要走。
顾照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谢晚芳蹙眉回头。
“我送你。”他说。
——“姨母?姨母你在么?”
宋承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车窗外传来,不用想,肯定是她的人跑去通知的。
顾照之看着她抽手回身撩起窗帘,冲着外面的人道:“刚和世子说完话,正要回去了。”
宋承道:“那我等你吧。”
顾照之听着眉头一皱,起身跟在谢晚芳身后下了车,冲着站在他马车旁的宋承便道:“这么晚了,宋大人还没休息么?”
“还好,也不算晚,顾世子不也还在我姨母家门口找她谈公事嘛!”宋承笑呵呵地说道。
顾照之神色冷淡地看着他,说道:“我记得宋大人的母家姓钟,不知何时多了方长史这个姨母?”
要不是他在侯府乍见她时太过震惊以至于心乱如麻无暇他想,就宋承这种一戳就破的瞎话,哪里能唬得住他?
宋承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我与方长史一见如故,所以认了她做姨母——左丞相还当了见证呢。”
又是云澄。
顾照之此时一心想多知道些她的事,闻言当即便道:“无妨,我有时间。”
宋承:“……”
“那两位就慢慢聊吧,我先回去睡了。”谢晚芳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进了门。
两个男人张了张嘴,最后谁都没敢叫住她,只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
第二天早上,谢晚芳刚出门就碰到了专等着她一道上衙的宋承。
谢晚芳知道他有话想说,便如他所愿地乘了同一辆车,果不其然她才刚坐下,宋承已迫不及待地开了口:“你和安国公世子到底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谢晚芳想也不想地便回道。
“不可能!”宋承也斩钉截铁地道,“那他怎么拿那种眼神看你?还大晚上地追到家里来,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姨父可危险了!”
谢晚芳莫名:“姨父?”
宋承冲她挑了挑眉毛:“虽然你是我姨母,顾世子呢又是上峰,但除了幽竹里那位,我可不认别人作姨父啊。”
谢晚芳没说话。
没等到她骂自己,宋承反倒有点儿不习惯,顿了顿,才又道:“昨天他问了我你好多事,不过我也只能从我知道的你还在鹰犬处那时给他说起,他听了之后什么也没说,但我看得出,他挺难受的。”
“姨母,你和顾世子的事……”他斟酌着问道,“我姨父知道么?”
谢晚芳语声幽幽地道:“你到底有没有半点敬老之心?明知我对顾子初的事不感兴趣,还提。”
宋承抿了嘴:“是是,那便不提了。”然而顿了半晌到底是没顿住,又忍不住问道,“可是咱们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哪能真当他是个不存在的啊?”
“那他也不过是个同僚罢了,又值得我时时挂在心上么。”她语气淡淡地,听着就是没甚好气。
宋承明智地闭了嘴。
到了衙门外刚下马车,就见有人迎了上来,冲着谢晚芳拱手便道:“大人,林刺史和林夫人来了。”
林刺史?谢晚芳回忆了一下,立刻想起这位刺史姓林名逸,字言渊。而他的夫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与冯婉妍并称为京都双姝的俞娘子,云澄的师妹。
说起来,云澄倒是从未主动与她说起过这件事,更不必说透露一星半点人家夫妻两的喜好,这都是她自己知道将要来此任职后做的功课,这才得知了原来俞娘子和她夫君也是在雍州。
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先来了。
谢晚芳带着宋承径直去了待客的正厅。
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厅中的那对璧人,林逸是个相貌俊雅浑身书卷气的郎君,俞娘子也很是端庄秀美,这样的两个人,委实让人很难想象他们最大的爱好既不是诗词也并非书画,而是——钻研美食,甚至还专门合写过一本有关烹饪的书。
“林大人,林夫人。”谢晚芳笑着边抬手施礼边迎了上去,“原本我还打算晚些时候上门拜访的,谁知你们却先我一步了。”
林逸笑了笑,还未开口,俞娘子却已笑弯了一双杏眼:“是我好奇云相信中的方长史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所以便让言渊带着我来了,大人不会介意吧?”
“相公……写了信给你们?”谢晚芳意外地道。
俞娘子与丈夫对视了一眼,笑道:“是啊,他说让你多来咱们家吃饭。”
噗。谢晚芳不由失笑:“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
林逸的性子要沉稳一些,此时倒还惦记着正式见个礼,道:“原本我昨日也该去参加两位的接风宴,只是路上有些事耽误了,还请见谅。”
谢晚芳自然要客气回去。
俞娘子却忽然笑问道:“方长史,做云相的门生感受如何啊?”
她不明何意,正想问,衙门主事恰好又来禀报说子都督来了。
听闻顾照之来
了,林逸和俞娘子以为谢晚芳与他是有什么公事要谈,就打算先告辞离开,然而谢晚芳却言说不必,留了他们继续喝茶。
没过多久,顾照之就从门外大步而来,长风、长露跟在他身后,一人手里提了个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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