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历表上,钦天监会结合一对新人的八字,来算出适宜他们嫁娶的日子。再用朱笔将那日子圈出来,以示喜庆。
远亭候不识字,却是认得那红圈的,还知道专门挑那些近的。
被苏太傅以四天时间太仓促,根本来不及准备为由拒绝后,他又去指后面隔的一个:“这个怎么样?”
苏太傅面无表情:“半个月也不行。”
阿洛在屏风后提心吊胆地听着,感觉那被拒绝的就像是自己一样。
“这个总行了吧!苏老头你可别又说不成,你想想外面如今都怎么说的,再拖下去,迟则生变你懂不懂?”
这次,苏太傅没再开口,然后日期就定下来了。
除了婚期,还有其他各项事宜,全部商讨完毕时日已中天,要知道远亭候他们清晨就过来了。
都到这时候,自然要留人吃一顿饭。
按理婚前新人是不可以见面的,为了避讳,阿洛跟姚氏在内间,苏家父子与远亭候父子则在外间。
远亭候是个大嗓门,嚷嚷着大喜之日该喝酒,接着外面几人就喝起酒来。和远亭候这个喝了大半辈子的酒鬼比起来,只知道读书搞学问的苏家父子还太嫩。
阿洛一碗饭还没吃完,姚氏就不得不出去照顾不胜酒力的苏太傅。
“扣扣。”轻轻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阿洛抬头,循声望去。
门边站着一白衣俊雅的公子,长身玉立,清逸隽永,正眉目含笑望着她。
他温声唤她:“苏小姐。”
阿洛觉得奇怪,以闻人瑾的性格,怎么会不经允许就过来这里?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近了些才发现,闻人瑾白皙的脸庞微微透着红,琥珀色的眼眸浸润着薄薄的水汽,脸上的笑容也少了一贯的从容,变得有些傻气起来。
“你喝醉了吗?”阿洛仰头问他。
醉酒的公子笑着摇了摇头,答非所问:“我来给你一样东西。”
阿洛疑惑应道:“什么东西?”
闻人瑾:“你把手伸出来。”
阿洛瞅他一眼,看来是真醉了,这时的闻人瑾看着就像个急于献宝的孩子。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放在他面前。怕他看不见,她还提醒了一句:“我放好了。”
闻人瑾低垂着眼帘,雅黑的睫羽在眼下投出一片扇形阴影,他慢吞吞抬起手来,试探着触碰到少女的掌心。
肌肤相触,微微的痒意传来,阿洛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下一瞬,手心一凉,一朵红瓣黄蕊的凤凰花出现在她手上。
但这并不是真的花,它由最纯粹的红翡雕琢而成,火红的花瓣,形状与真正的凤凰花别无二致,看起来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即便最厉害的雕刻大师来了,也得承认自愧不如。
“这是红,对不对?”闻人瑾嗓音温醇,低低地道,“凤凰花是红,血是红,朱砂是红,嫁衣……也是红。”
“瑾将红赠与你,望小姐喜欢。”
*
当远亭候与远亭候世子闻人瑾带着一车车礼物和京城有名的贾媒婆进了苏府,待了一上午还没出来的时候,远亭候府与苏家要结亲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整个京城。
每个听到的人都震惊了,不可置信了。
骗人的吧?远亭候世子不是在带发修行吗?不是师父早就批命了吗?不是终生不得娶妻吗?
他竟然会成亲?娶的竟然还是那内定的太子妃苏洛嫣?
那太子怎么办?
第9章 第九章
太子听说这事时,自己都呆了。
他没想到苏家动作这么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给苏洛嫣重新定好了亲事。
下意识地,顾修宴第一个想到的问题,是二人的婚约怎么办?父皇那边该如何解释?
同样的,这也是所有人的疑惑。
不过很快,宫里就有消息传来,有人向皇帝提起这事,皇帝轻描淡写地说:“本就是朕当年与苏卿的一句笑言,你们怎么当真了?况且那儿女之事,也不能不顾孩子们的意愿,成亲是喜事,可不是凑成怨偶的。”
话里意思很明白,这婚约本来就是说着玩的,太子看样子也不喜欢苏小姐,那就这么算了吧。
皇帝表明了态度,众人这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算有也不敢说。
倒是太子听了很高兴,觉得这是父皇宠信他,考虑了他意愿的表现。
皇后去得早,偌大的深宫中没有母亲作为交流的纽带,太子与皇帝的父子情分并不深。后来太子长大,与自己外祖宋家往来日益密切,此前还去舅舅的军营中历练了两年,都造成这对父子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
宋家乃老牌世家,国丈宋潜山曾任国子监忌酒,乞骸骨后创立了宋家学堂,门下弟子众多,曾经朝堂上出现过为官者十之四五出自宋氏门庭,还被人戏称为宋半朝,其能量可见一斑。
当年的三皇子、现在的皇帝,正是娶了宋家嫡女为妻,得到宋家这一大助力,才在帝位争夺中有了获胜的可能。
可随着坐上帝位,身份发生转变,皇帝对宋家的态度也改变了。
以前他需要它,自然希望它强盛。可当他成了皇帝,便懂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
宋潜山的儿子宋壬州,今任西北大将军,镇守西北边境,手握二十万大军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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